可我停不下,也不想停下。
因为我还记得,埃克斯在那些记录和日记中提到过的、无法解释的异常。
那个最早给遗迹打出“d级评级”的调研人员,查无此人。
那座存在着四幅壁画的谜境遗迹,在事件发生后彻底“消失”。
当埃克斯重返现场时,迎接他们的,唯有一块真正意义上的“荒地”。
干裂的泥土、风吹的草根、零星的石块……没有任何迹象能够作为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当时我只是下意识地,把这世界未解之谜般的离奇现象,归咎于天幕文明被幻想生物赐福的能力。
但现在想来……或许,那只是一个笨拙得近乎可笑的幌子。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那座遗迹,它不是“在事件结束后消失”,而是从一开始就不曾真实存在过。
真正发生过的,只有那四幅壁画代表的事件,与那场血腥至极的“死亡过程”。
它们在童话镇真实地发生过,由此造成的影响一直延续至今。
它们是我的记忆,是我的创伤,是我不愿再面对、却又无从逃离的过去。
于是它们借由某种不可名状的机制,被投影在了这条世界线上。
从此之后,所有人都“记得”了它的存在,将它视作一个“真实存在”的事件。
甚至,为了到达这件事,而补全了所有必要的记忆。
dodo冒险队“记得”他们曾踏入那个谜境,“记得”壁画上的内容,“记得”自己被机关分散,又在终点重逢。
他们“记得”查理是如何抱着那只渡渡鸟的尸骸,满身鲜血、踉踉跄跄地走出遗迹。
他们“记得”自己为此崩溃,为此愧疚,因此不得不接受一轮又一轮心理干预……直到现在。
而埃克斯也“记得”。
他“记得”那场发生在暴雨之下的葬礼,记得查理之后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他“记得”唐晓翼与洛基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像两个冷漠的旁观者。
每一个人的反应都恰如其分,一切都太过完美、太过天衣无缝了。
以至于终其一生,都不会让人多想,不会质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就像那个臭名昭着的“曼德拉效应”。
成千上万的人,坚信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便死于狱中,
他们不仅“记得”这个事实,还能“回忆”起电视上播放的葬礼实况。
他们“记得”新闻里的悼词与画面,记得举国哀悼时街道上的花束与人群。
他们坚信那是曾真实发生的历史。
可现实却是:曼德拉1990年出狱,于1993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1994年至1999年间担任南非总统,一直到2013年才真正去世,享年95岁。
哪怕那一切都是幻觉,哪怕事实并非如此,可那种“我确实亲眼见过”、“我明明亲身经历过”的感受,却更真实、更根深蒂固、也更令人信服。
这便是人类认知的脆弱。
哪怕是我,也无法自诩能永远置身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