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觉指尖开始发凉,掌心也慢慢渗出了冷汗。
不,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在紧张得出冷汗,还是在害怕得发抖。
某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仿佛潮水般,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漫过胸腔,漫到喉头,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不同于方才那种还能强撑着笑一笑、自嘲几句的心态,我真的不想翻开它。
我几乎能预感到,自己将会从这份薄薄的尸检报告中,看见一份怎样的“死亡”。
我害怕那样的死亡。
就在我僵在原位一动不动时,伊西斯从我背后伸出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我颤抖的手指。
她的掌心柔软温热,作为某个无声的陪伴,安抚着我惶恐不安的心。
“你不是一个人,”伊西斯轻声说,“我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看。”
我张了张嘴,嘴角扯出一道或许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下意识地想说“我没事”。
但那三个字在舌尖打转半天,最终还是变成了另一句:“……好的,谢谢你。”
伊西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我的手,像是想要一点一点地将我从冰冷的水中拉回温暖的海岸。
我垂下眼帘,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调整,强迫自己止住身体上的颤抖。
直到确认指尖不再抖得厉害,我才咬了咬牙,翻开了那份薄薄的尸检报告。
报告的正文和不久前看到的遗迹分析材料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
[双眼球组织破裂,眼窝塌陷,眼眶充血严重。]
[四肢及胸腔多处骨折,若干骨骼穿透体表,疑似内脏破裂。]
[全身羽毛凌乱、缺失严重,非自然脱落,混有不明液体与泥土。]
[脊柱疑似被外力扭断,尾椎骨碎裂明显。]
……
[综合判断,死亡机制可能为:大幅度旋扭致多重骨折与出血性休克。]
[备注:因无解剖许可,无法确认内脏破裂情况及是否存在毒性成分影响。]
——
一行又一行的白纸黑字,我本能地、几乎机械地读下去。
直到某一刻,我的眼前忽然一黑。
不是那种“头晕目眩”或“天旋地转”的比喻,而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虚无。
仿佛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轮廓,甚至是存在的意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我像是被猛地抓起,丢入了一台巨大的、无法逃脱的绞肉机中。
“咔嚓——咔嚓——”骨骼折断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尖锐的断口穿透皮肤,如同雨后疯长的竹笋,一根根从血肉里破壳而出。
这一刻,理智试图提醒我:你并没有真的受伤。
你现在只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伊西斯还轻轻地抱着你。
然而,理智并没有赢。
因为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深深地记住了那种痛,并于此刻海啸般汹涌。
不是一刀致命的痛,而是一种持续拉扯、反复扭曲、像是没有尽头的痛。
甚至可以说,那不是“痛”,那简直是一种连死亡都嫌太慢的折磨。
我似乎能感觉到,在这无尽的痛楚中,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贯穿了。
内容物带着腐烂的酸与翻腾的恶心,燃烧着,一股脑地往喉咙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