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股脑儿把《孟子》摊开在案几上,指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段:
"太傅们都说,这是告诫君王要以民为本。可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辰安挑眉:"哦?哪里不对劲?"
"若是民最贵,那要君王何用?"
太子皱着小脸,"太傅们说君王是代天牧民,可牧羊人难道不比羊群贵重吗?"
书房里霎时安静下来。伺候的太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这可是大不敬的问题啊!
苏辰安却笑了。
他示意太子坐下,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摆在案上:"殿下请看。若这枚是民,这枚是社稷,这枚是君。。。"
他手指轻弹,三枚铜钱叮当相撞:"三者看似分立,实则一体。
就像。。。"
他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幅小像,"就像臣家中的两个孩子,看似是独立的个体,实则血脉相连。
若其中一个病了,其他人都要忧心。"
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不是谁比谁贵重,而是互为依存?"
"正是。"苏辰安点头,"君王如首,百姓如身。首固然重要,但若无身躯,头颅何用?"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又问:"那老师觉得,如何才能让首和身不分离呢?"
苏辰安微微一笑,从书架上取下一卷《水经注》:"殿下可知道沧澜江的堤坝为何三年不倒?"
"因为修得牢固?"
"不止。"
苏辰安展开图纸,"关键在于根基。
堤坝不是孤立地建在水中,而是与两岸的山体、植被连成一体。
治国也是如此——"
"孤明白了!"太子猛地站起来,小脸激动得发红。"
君王不能高高在上,而要像堤坝一样,与百姓的土壤融为一体!"
苏辰安欣慰地点头。这个学生一点就透,难怪皇上如此器重。
"不过。。。"太子突然狡黠一笑,"老师用自家孩儿举例,是不是想他们了?
还有弟弟妹妹真好看,老师,我能去你家看看弟弟妹妹吗?"
苏辰安被戳破心思,耳根微红:"殿下明鉴。至于出宫,这得请示陛下。"
小太子听到这话,有些懊恼。
苏辰安笑了笑,"那今日就讲到这里吧。"
太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摆摆手,"老师早些回去看弟弟妹妹,实在不行改日带他们进宫给孤瞧瞧!"
日头西斜时,苏辰安的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
还没下车,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咯咯的笑声。
他快步走进内院,只见姚飞雪正抱着小绾晴在梨树下乘凉,小丫头手里攥着一朵落花,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君回来了。"
姚飞雪抬头微笑,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辰安上前接过女儿,小绾晴立刻闻到了爹爹身上的墨香,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啊蹭。
这时乳母抱着小砚舟从厢房出来,小家伙一见爹爹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啊啊"直叫。
"今日可乖?"苏辰安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心里软成一汪春水。
姚飞雪笑着摇头:"砚舟把乳母的头发抓成了鸡窝,绾晴倒是乖,就是尿了你新画的山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