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麟太郎无视青登的神态变化,不紧不慢地把话接下去:
“青登,我已做好觉悟,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
“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拐弯抹角,所以我就省去多余的赘言。”
“先说京都朝廷吧。”
“天皇与朝廷诸卿百无一用,让朝廷来掌权,无异于让三岁幼童来治国。”
“与其让这么一群酒囊饭袋骑在百姓们的头上,空耗钱粮,倒不如尽早将他们废黜。”
“而江户幕府……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它的虚弱、腐朽。”
“江户幕府早已是积弊难返。纯粹是时运使然,出了你这么一位绝世天才,才让它在近几年里又风光起来。”
“但是,在我看来,这纯粹是回光返照。”
“直白的说,这棵烂到根子里的‘朽树’,目前完全是靠着你的支撑,才得以勉力生存下去。”
“然而,朽树终究是朽树,不论浇上多少水、施上多少肥,也不可能将其救活。”
“它终究会倒塌,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眼下‘东西大战’在即,所以我们还不能让江户幕府、京都朝廷倒台,仍需仰仗这两块‘招牌’来收拢人心。”
“只不过,待日后内忧外患皆平,我们就可以认真考虑这两块‘招牌’的去留了。”
“我认为‘东西大战’不会长时间地持续下去。”
“因此,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直面这个严峻的选择。”
胜麟太郎说完了。
那落针可闻的寂静,重新降临。
他应该是想给青登一个消化、适应的时间吧,所以他不发一言,静静地等青登做出回应。
语不惊人死不休——此时此刻,青登由衷地体会到这句诗的深义。
不仅大肆抨击江户幕府和京都朝廷,而且还明里暗里地示意青登“反他娘的”……老实讲,青登一时间都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出什么样的回答。
他下意识地换上半打趣、半认真的口吻,以此来缓和现场的凝重氛围。
“麟太郎,难道你是想劝我日后推翻江户幕府与京都朝廷吗?”
胜麟太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青登,我今夜之所以突然跟你说这些,并非强迫你即刻做出抉择,而是想告诉你:你拥有决定历史的能力。”
“你若是选择力保江户幕府与京都朝廷,那么在你的有生之年,这两块‘招牌’都不会倒。”
“你若是选择终结江户幕府和京都朝廷的历史,那你将直面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注定是一场艰巨的战斗。公家与武家绝不会坐视你剥夺他们的地位、特权。”
“全天下的公卿、武士都会掀起叛旗,不死不休。”
“当然,也不是所有武士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假使你下定决心,誓要消灭公武,我会毫无保留地跟你站在同一战线,陪你战斗至最后一刻。”
“我是下级旗本出身,公家与武家的贪婪、残暴,我早就看厌了,不想再看下去了。”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能建立一个空前绝后的‘新时代’——我由衷地笃定。”
青登闻言,就像是听见滑稽的趣闻,笑了笑:
“麟太郎,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