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又打喷嚏,莫不是那两口子又在念叨他?
他们夫妻两个真是啰嗦,每次来信都要叨叨,让他好好喝药,好好休养,不要管朝中之事。
不管,不管,他不管……
把他一个人丢在山上就好了!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鼻头,慢步踏上了山间小道。
晨曦静悄悄地落进了郁郁葱葱的山林,山泉水从泉眼里汩汩涌出,在青石垒成的小池中翻滚出清澈的浪花,冲过小池的出口,蜿蜒穿过青石,潺潺流向林间。
李慕憬拎着两只木桶轻轻放到了小池前,轻挽袖子,露出两段白皙的小臂,小臂似玉雕似的,隐隐浮动着青色的血管。
手腕上系着一圈红绳,绳中是黄金五帝钱。
三年前他病发陷入昏迷,被裴琰直接送到了这山上,等到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老道长天天给他灌草药汤,说要把他的破肺洗干净。
喝了三年,如今吐口气都能毒死一只癞蛤蟆。
李长弈在他来山上时就已经登基了。
他醒后第一个月几乎每日都要放几只信鸽回京,后来信鸽全被老道长给逮住了,连秦隋之和侍卫们都被老道长轰下了山。
他又花了两个月,才渐渐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如今他已经在山上住了整整两年,每天干活,打坐,干活,打坐……
两年下来,身子骨竟然还真好起来了!
老道长说先撑满十年,再想法子。
可李慕憬已经很满足了。
想他前半生一直在数着日子过,如今不用数日子,可以数年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他舀了整整两桶水,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汗,走一边的大树桩前坐下。
拿帕子扇着风,仰起清俊的脸,眯着眼睛晒太阳。
暖暖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浑身舒畅。
叽咕叽咕……
一只小山鸡从草丛里跳来跳去,不时转头看看他。
他嘴角弯起,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晒干的红薯干,撕成小片洒在脚边。
小山鸡拖着艳丽的尾巴跳了过来,尖尖的嘴灵巧地啄住了红薯干。
“叽咕叽咕。”
李慕憬探出长指,温柔地抚了抚小山鸡的羽毛,低声道:“明日再给你带些谷子来。”
小山鸡抖了抖羽毛,艳丽的长尾慢慢地展开,神气活现地走开了。
这时草丛里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李慕憬抬头看去,只见三个小姑娘背着大竹篓钻了出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最小的看上去顶多五岁,大的应该七八岁的样子,竹篓里全是野菜和草药,还捡了些蘑菇。
身上穿的衣裳很破旧,打了好些补丁,小的两个穿的是草鞋,大的脚上就裹了几层叶子,用草绳捆着,脚踝处已经破了好大几块皮,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