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犹在,心已寒彻。
……
……
轻薄的雾气,带着关中平原深秋的寒意,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大地。
在朦胧的视野中,一座奇崛的城池轮廓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这便是天工之城。
它是裴徽,这位以“天工”
之名搅动风云的郡王,倾注了无数心血、智慧与野心打造的奇迹之城。
这是一座矛盾的聚合体,商业的喧嚣与利润的铜臭、娱乐的笙歌与欲望的迷离、军事的冷硬棱角与工业的轰鸣喧嚣,尽数融合在这片庞大的钢铁水泥丛林之中。
在叛军那裹挟着血与火的铁蹄踏破潼关天险之前,天工之城曾是财富与活力的象征。
每日,车马盈门,络绎不绝。
满载着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散发着皂角清香的肥皂香皂,炒制得宜、馥郁芬芳的茶叶,洁白柔韧如雪的纸张,以及装帧精美、承载着智慧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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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商品如同维系生命的血脉,经由四通八达的道路,源源不断地流向遍布大唐各州郡县的天工楼。
它们不仅仅是提升生活品质的物件,更是裴徽统领的“天工一党”
用以攫取巨额财富、无声无息渗透并掌控各地经济命脉的利刃。
每一件商品的流通,都在为裴徽编织那张庞大而隐形的权力之网,增添着一根根坚韧的丝线。
历经数次不惜工本的疯狂扩建,天工之城已膨胀至令人咋舌的四万余平方公里,其规模之巨,远超大唐境内绝大多数的县城。
此刻,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高耸的城墙显露出来。
墙体并非传统的夯土或砖砌,而是以裴徽带来的神秘配方“水泥”
混合巨大的条石砌筑而成,灰白色的表面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冰冷而坚硬的金属光泽,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酷。
城内,景象泾渭分明。
生活区炊烟袅袅,升起人间烟火的气息;
商业区人声鼎沸,隐隐传来讨价还价的市井之音;
工业区则蒸汽升腾,巨大的烟囱如同怪兽的呼吸,喷吐着灰白的烟柱;
军事区金戈肃杀,兵器的反光和操练的呼喝声透出铁血的味道。
分区明确,壁垒森严,秩序井然得近乎冷酷。
十三万人口在这座奇特的城池中聚居、劳作、守卫。
其中,五万余人构成了这座工业巨兽的心脏——他们是各类作坊里技艺精湛的精锐工匠。
在弥漫着油脂与碱液混合气味的肥皂坊里,巨大的铁锅翻腾着浑浊的泡沫;
玻璃窑炉火光灼目,炽热的气息扭曲了空气,工匠们的身影在高温中如同鬼魅;
炒茶坊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却掩盖不住炉火的燥热;
兵器坊内锤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每一次锻打都仿佛在锤炼着战争的獠牙。
……
一千多名隶属于炒茶司、琉璃司等新兴衙门的官吏如同工蚁,在作坊与仓库间穿梭不息,维持着这座庞大机器精密而高效的运转。
一万名军士身披精良甲胄,手持利刃,日夜巡逻站岗。
他们名义上归属朝廷的金吾卫与旅贲军编制,但心之所向、令之所出,唯有裴徽一人。
剩下的七万余百姓,超过七成是工匠、官吏与军人的家眷,他们的命运早已与这座城池、与裴徽的兴衰牢牢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魏将军,卯时三刻了,城防一切如常。”
一名年轻的亲兵,脚步轻捷地登上足有三丈三尺高的指挥台顶层,声音刻意压低,打破了黎明特有的那份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