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汗珠滴落在齐东郡的面前。
奚河蹲下来,头顶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他的双手搁在膝盖,随意耷拉的手指纤长,看着眼前几近虚脱的齐东郡,嘴角依旧是那散不去的嘲讽:“原来,当年你的视角看到的我是这样的。”
“你想怎么样?”齐东郡的声音嘶哑。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想怎么样了,爸。”奚河突然开口叫了齐东郡一声“爸”,只不过这场面毫无温情可言,更多的反而是彻骨的寒凉,“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哦,不对,你是对一个认为我就是天生的坏种。你看,我是不是个好儿子,一点都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他平静地说着,只有嘴角露出的白森森的牙,透露着暗流涌动的疯狂。
他对面的齐东郡被五花大绑着,颓然地坐在地上,明显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已经到了力竭的边缘:“你这个逆子!”这是从他嗓子底挤出来的几个字。
听到这话的奚河却莫名兴奋了,那锋利的嘴角咧得更大:“你竟然还认为我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口中的恶魔吗?说起来,我都有点怀念你谩骂我的那些日子了。我得感谢你,让我很早就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法改变我被你妖魔化的事实。你可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早就算清楚了这笔账吧?孩子可以再生,但是你不愿意抛弃我妈。还真是真爱呵。”
“所以你杀了她,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大义灭亲杀了你!”齐东郡咬牙切齿地说道。
奚河挑了一下眉:“杀我?哈哈,就算我现在给你松绑,你还是不会杀了我的。人就是这种生物,再怎么伪装都不可能从根子上改变。你那么自私,怎么可能让我的血玷污了你的羽毛?”
齐东郡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了,口中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还有八天的时间,让我看看,你的天使儿子,能不能找到你。”奚河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放心,这个迷宫,我都安排了沿途的风景,我等着你们父子再度见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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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就在封永福面前。
也许是早有准备,也许是白骨带来的不真实感,总之,他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悲伤。
有的只是幻灭的木然。
“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喃喃着,太平间冷得如他孤寂的人生。
齐飞关心的是另外一回事。
楠城与封永寿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他的小姨,这是找出他从三五镇走向落梦河的必经之路。
“老封,你还记得小姨家在哪里吗?”齐飞问道。
封永福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地方,但是这么多年为了照顾铺子的生意,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来楠城了,小姨过世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我不知道她住的那个地方还在不在。”
话虽如此,这是一趟必须要去的调查。
按着封永福记忆中的方位,车子朝着老城区驶去。
曾经民居聚集的地方,如今早已经是林立的写字楼了。
封永福痴痴看着阳光下反射着耀眼阳光的摩天大楼不知所措:“我记得小姨家就在那,应江的支流,那座桥,你们看,是乾隆时候建造的,小姨带着我和永寿去过桥脚的小卖部买麦芽糖吃,小姨格外喜欢永寿,后来有几次,只带了永寿一个人来这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