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云英大了些,这就马上要说亲了,不然咱们带回上京去,也能堵一堵这些人的碎嘴。”
萧峥低笑出声,眼尾漾起细碎的纹路:“张虎怕是要哭晕在校场。”
说罢,萧峥收敛了笑意,目光如淬火的刀锋划过陆朝眉眼。
“真想好了?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聒噪。”
陆朝截断他的话,伸手替她把肩头的落叶拿下。
“若不是这些老顽固整日念叨,养不养都无所谓,还妨碍我们……”
他们此行除了祭拜故人,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领养个孩子。
萧峥望着陆朝挺拔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
她曾无数次想过递上一纸和离书,还他一个自由身,让他能娶个温婉贤淑的姑娘,膝下儿女绕膝,过寻常人安稳和乐的日子。
那日,她跪在乾清宫冰冷的石阶上,额头抵着青砖,想用这些年积攒的军功,换一个率军下西洋的恩典。
可萧佑丞哪敢替陆朝做主?当年朔州战败消息传来时,陆朝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如今都还历历在目。
他如今敢批下这圣旨,明日陆朝就能追妻而去。
后来,那奏折就在陆朝面圣时,不小心落了地。
陆朝第一次对萧峥发火,那一个月里竟是半句话都不肯同她说。
朝堂上冷峻如常,回到府中却连个眼神都不愿给。
萧佑丞在御书房遇见陆朝时,都被那周身散发的寒意吓得直打哆嗦。
萧峥自知理亏,日日变着法子哄他,哄了半个多月,陆朝这才消气。
那日春光正好,一枝桃花探进窗棂。
陆朝忽然开口说道。
“回朔州一趟吧。
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遗孤,我们多收养几个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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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侯爷的墓坐落在一处高岗上,离朔州城不过十里,墓碑正对着鞑靼的方向,仿佛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即便长眠于此,也要用凌厉的目光镇守大元的疆土。
萧峥给外祖父倒上酒,跪坐在墓前,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之人,又轻轻擦了擦灰尘。
陆朝祭拜完后便退到不远处的老松树下等着,目光落在萧峥挺直的背影上,那身影单薄却倔强,与墓碑的轮廓融在一起,像一幅定格的水墨画。
“走吧。”
萧峥难得主动牵起了陆朝的手。
陆朝晃了晃她的手。
“跟外祖父说什么了?可有说我的坏话?”
萧峥冷哼一声。
“那必须说呀,你夜里做梦小心着些,他定是要教训你……”
一阵风吹来,老松树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树冠低垂,在两人远去的背影上投下婆娑暗影,宛如老者佝偻着脊背,在目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