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任务完成了,导弹基地炸了……
可是我没把你们带回来。”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能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
他是队长,不能在弟兄们的墓前流泪。
风继续吹着,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在空中打着旋。林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放下手臂。
他看着那两枚在风中轻轻晃动的狗牌,上面的名字在阴云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记你们。剩下的路,我会带着你们的份一起走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臂酸痛难忍,林泰才缓缓放下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十字架,转身离开。
床头柜上,新任务简报的牛皮纸袋被晨露洇出一圈深色水痕。林泰拆开信封时,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在这死寂的营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简报上用红笔圈出的敌军集结点像一滴凝固的血,标注着距离:一百公里。他的目光扫过
“敌后侦察”
四个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三天休整期里,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新兵档案里年轻面孔的笑容、后山墓碑前野草的沙沙声,此刻都化作胸腔里一块沉甸甸的铅。
“队长,装备检查完毕。”
张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他身后跟着几个新面孔,肩章上的列兵军衔在微光中泛着生涩的金属光泽。
蒋小鱼拄着拐杖挪进来,腿上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却硬是把急救包往战术背心里塞得更紧。
林泰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地图。展开的军用地图上,红色箭头与蓝色线条犬牙交错,一百公里外的山谷被铅笔重重描了三道
——
那是当年小李和老张牺牲的方向。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地图边缘,在
“敌军集结点”
的字样上留下月牙形的压痕。新队员李阳好奇地探头,却被何晨光轻轻拽了一下袖子
——
老队员们都知道,队长每次看地图时,眉心那道竖纹会深得能夹死蚊子。
“这次任务,只带必要装备。”
林泰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张冲,你的机枪拆成零件,藏进背包夹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新队员王虎紧握的步枪,“子弹只带基数的三分之二,多装净水片和压缩饼干。”
营房里只有装备碰撞的轻响。林泰将指南针挂在脖子上,玻璃表面映出他眼底未消的血丝。战术背心的每个口袋都被他反复拍打:地图在左胸内侧,防水火柴在右侧夹层,匕首插进靴筒时,刀鞘与金属扣摩擦出冷光。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后山挂狗牌时,风把十字架上的绳子吹得哗哗响,像极了此刻新队员们紧张的心跳声。
“队长,”
新兵李阳突然举手,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一百公里……
要走多久?”
林泰系紧战术腰带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执行敌后任务,也是这样的凌晨,老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记住,每走一公里,就当给身后的人多铺一寸安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