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拼了!”
没过多久,在外城一片愤怒的、声震云霄的咒骂声和悲切的呼喊声中,沉重的北城门在巨大绞盘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中,沉重地、缓慢地向内开启了。
秋风卷着城外的尘土气息灌了进来,扑在每一个守军士兵的脸上,冰冷而绝望。
在十数名叛军死士刀锋的严密环伺下,刀尖几乎随时要刺入杨玉瑶的身体,在城楼上无数守军士兵赤红的、如同要喷出火焰的目光中,在他们的怒吼、哭泣和不甘的诅咒形成的巨大声浪里,杨玉瑶被迫离开了那座象征着最后安全与无尽奢华的玉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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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月白云锦寝衣,在最初的混乱中被一名急躁的死士粗暴地扯破了一角,滑落在肩下,露出一片圆润、白皙得如同上等瓷器般的肩头肌肤。
秋风拂过,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但她却站得笔直。
乌黑如瀑的及腰长发因挣扎散落了几缕,贴在苍白失血的脸颊上,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楚与不屈的高贵。
她高昂着头颅,脖颈上的血线如同一条醒目的伤痕,挺直着纤细却异常坚韧的脊梁,那背影在刀光剑影中,如同一株被暴风雨侵袭却不肯折腰的青竹。
在两百多名如狼似虎、眼神如同饿狼般凶戾贪婪的叛军死士刀锋的紧密环伺下,她一步步走下玉宸殿所在的中心小山。
他们穿过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城门的洞开而陷入一片恐慌和绝望混乱的工匠居住区和军眷区。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巷鸡飞狗跳,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妇女们绝望的啜泣,男人们愤怒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无数人惊恐地躲在门窗后、矮墙边,看着被刀剑挟持、如同献祭的羔羊般被押送向那洞开地狱之门的虢国夫人,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悲伤的哭泣。
有人在低声祈祷,有人将手边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砸向叛军队伍,却也只是徒劳。
杨玉瑶对周遭的混乱悲鸣视若无睹,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坚定而锐利地望向那已然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北城门。
每一步,她都踏得异常沉稳有力,仿佛踏碎的不是路砖,而是心中的恐惧。
她不是走向地狱,而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向另一场以自己为赌注、更为凶险的无声战场。
丫丫被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死士粗暴地推搡着跟在后面,娇小的身躯踉踉跄跄,小脸上糊满了泪水和尘土,布满了泪痕和深入骨髓的惊恐。
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甚至能看到牙印下的血丝,硬是不让呜咽声溢出来。
她那双因为流泪而显得更加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用尽所有的力气,死死盯着前方那袭单薄而决绝的素白背影,仿佛那是支撑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
韩国夫人杨玉玲则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
她被两名死士如同拖拽着半朽的货物般,一左一右“搀扶”(实则是半架半拖着)着前进,一路痛哭流涕,眼神涣散空洞,华丽的宫装拖在地上,沾满了污泥,如同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我们杨家…我姐姐…我的命啊…”
当沉重的北城门在巨大绞盘的“嘎吱…嘎吱…轰隆!”声中完全洞开,那幽深的门洞彻底展露时,门外骤然大亮的天光和寒风一同涌入。
而此刻城外的景象,让挟持着杨玉瑶的女死士眼中闪过一丝按捺不住的狂喜!
只见城外早已列阵完毕!
叛军主帅、伪燕丞相高尚,身着一套精致的紫袍,外罩轻便的鱼鳞细甲,胯下高头大马,正端坐于飘扬的“燕”字帅旗之下!
在他身后,是他所剩的主力——约一万三千名叛军精锐!
密密麻麻的黑甲步兵方阵和奔腾躁动的骑兵队列,如同厚重的黑云,铺满了城门前广阔的视野。
阳光下,密密麻麻的刀枪如同密密麻麻的死亡荆棘林,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泽。
无数双贪婪、兴奋、充满赤裸裸原始兽欲的眼睛,如同黑夜中成千上万头饥渴到发狂的恶狼群,死死地、毫无遮掩地盯住了那个被刀锋抵着、如同祭品般缓缓从幽暗门洞阴影中走出的绝世身影——
虢国夫人杨玉瑶!
那个在攻城前被他们主帅公开许诺“破城之后,人人有份,可任意享用”的、价值连城的彩头!那个象征着财富、权势和无上征服感的极品尤物!
此刻,竟真的被送到了他们的面前!唾手可得!
瞬间,巨大的骚动在庞大的军阵中蔓延开来。
粗重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吞咽口水的咕咚声,以及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淫邪意味的低笑和口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汇成一片亵渎而恐怖的声浪。
“夫人——!!!”
一声如同受伤的、濒死的猛虎般的咆哮,带着撕心裂肺的愤怒和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平地惊雷,从城门左侧不远处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