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陷入梦魇的人完全听不清她说的话,他闭着眼,喷洒的呼吸急促发烫,干涩的唇瓣一翕一合地呢喃着什么,书荷只能打开灯,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明亮刺白的光线让他湿濡的眼睫一颤,他讷讷而空洞地怔了两秒,这才温吞看向身边的人。
书荷哄着他:“起来吃点药好不好?”
他的眼皮还有些红,头发凌乱,整个人懵懵的,却还是下意识听话地点了点头。
静谧的卧室里,他看着她将药拿进来,等喝完,书荷又将手里的胶囊直接喂到他嘴边。
唇齿间弥漫着胶囊的苦涩味,她如此温柔而担心地看着他,景屹突然鼻子一酸,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乌黑而安静的眼眸几乎瞬间湿润。
“怎么了?”书荷心疼地抚着他泛红的眼尾,“做噩梦了吗?还是不舒服?”
他轻轻蹭着她的手心,安静摇了摇头,眼睫低垂,开口时暗哑的嗓音如同被刀片磨着:“就是突然想到,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喝药了。”
“真苦。”
书荷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的思维竟然跳到了她身上,她有些无奈,可触及他湿漉漉的黑眸,她又止不尽地心疼。
景屹还在独自消化着莫名的委屈与矫情,被子突然被人掀开,挤进来她柔软的身体。
他愣了下,鼻子还红红的,看上去有些懵:“你”
书荷略微蛮横地挤着他,让他躺下身来,也不顾他反对,直接关了灯。
视线瞬间变得昏暗,书荷双手双脚缠着他坚硬而有些发烫的身体,拥在背后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脊:“睡吧。”
“可是。”他似是犹豫了一下,声音沙沙哑哑的:“会传染给你。”
虽是这么说,他的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她,似乎根本无法抗拒这主动拥住他的温暖,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温度,小狗般黏人地蹭了蹭。
柔软的头发蹭得她有些痒。
书荷亲了亲他,“没有可是,我想陪你,睡吧。”
景屹安静了许久,就当书荷以为他睡着了时,他轻哑的嗓音在昏暗的空气中划破了一道口子:“姐姐。”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书荷的心跳咯登一声,只感觉他似乎要将她嵌进怀里,“我们不会再分手了,对吗?”
他的问题,如同苦涩的感冒药咕噜咕噜地蔓延开来,想要治愈两人的伤痕,却苦得厉害,苦到难以下咽。
“嗯,不会了。”
她的声音似乎透着安抚的魔力,寂静的夜里,心跳的频率似是穿透两具相t?拥的身体,缓缓融合。
等到他呼吸渐渐平稳,书荷却毫无睡意。
即使视线一片漆黑,她却依旧没有合眼。
因为一旦闭上眼,脑海中满是他陷入梦魇的无措模样。
他没怎么生病过,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次也一样,以为他很快就会痊愈,没什么事的。
她以为他是真的不在乎结婚的事了,可这也成了他的一个心魔。
在得知她的过往后,他好似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乖巧,偶尔会撒娇,依旧黏人,可直到现在,书荷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
他似乎是觉得,结婚成了两人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只要再提起,她就会离开他。
所以这些天,他很听话很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看来,他是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书荷记得,向蓝叶捡来的那只小猫就是这样。
因为被抛弃过,所以再次被捡回去时,小猫会变得很乖巧。
不敢多吃,不敢闹出动静,只敢窝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主人。偶尔会讨好地舔着主人,也很听话,小心翼翼的,只是怕再次被丢。
他如今,就是怕被丢掉的小狗。
她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曾经她对他的冷言冷语,疏离防备,使得他变得愈发患得患失。
无论是他们谁敞开自己的伤口,心疼与自责融合在一起,两个人都不好过。
书荷越想心底越闷,她无声沉下一口气,可这一想,让她直到三点多才有了困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他的额头,眼睛还没有睁开,含糊问道:“还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