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看见裙摆的最底端,用最隐秘的银色丝线,绣着一道纹路。
那道纹路,和他掌心的伤疤,一模一样。
“这里,”顾沉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是你治愈过的地方。”
“现在,我想把我的余生,都交给你来书写。”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枚造型古朴的素圈戒指。
就在苏晚准备开口的瞬间,宴会厅后方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一张东方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陆景行。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大衣,站在一扇巨大而绚烂的彩色玻璃窗前。那光影,那穹顶,是巴黎圣母院的玫瑰窗。
他似乎是在参加一场晚宴,身后人影晃动,但他隔着镜头,精准地看向这里的方向。
“总有些星星,生来就属于某一片特定的天空。”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温和,平静,带着一种局外人的通透。
“恭喜你,顾沉。”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你成为了她的天空。”
然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苏晚身上。
“而你,苏晚。”
“愿你的光芒,永不黯淡。”
视频结束,屏幕暗下。
全场鸦雀无声。
这是一句祝福,也是一句告别。
陆景行用他最擅长的方式,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追逐,画上了一个体面到近乎残忍的句号。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神坛的高度,用整个巴黎的浪漫与恢宏,来衬托这场属于顾沉与苏晚的、人间烟火的求婚。
他退出了,却也永远的,成为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
顾沉依旧单膝跪地,他没有去看屏幕,只是执着地,等待一个回答。
苏晚收回了投向屏幕的视线。
她看着顾沉,看着他眼里的忐忑,看着他掌心的伤疤,又看了一眼那件绣着她治愈痕迹的婚纱。
巴黎圣母院很宏大,玫瑰窗很绚烂。
但都比不过眼前这个人,用他全部的过往,为她单膝跪地的瞬间。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俯身,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我愿意。”
三个字,像她发出的那条短信一样,简单,直接。
顾沉握紧了那枚素圈戒指。
蜜月被定在马尔代夫。
整座水下餐厅,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巨大的玻璃穹顶之外,是深邃的蓝色,成群的沙丁鱼汇成银色的风暴,蝠鲼张开巨大的双翼,优雅滑翔。
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场梦。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餐桌的边缘,触向桌腿的弧度。然后,她的指尖顿住了。那里有一片不属于木质纹理的、冰冷的、细微的凸起。
她没有动,甚至没有收回手。眼神越过摇曳的烛火,落在顾沉脸上。
他正在为她切牛排,动作专注,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映着烛光,也映着她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了?”他问。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用指腹,在那枚小小的窃听器上,极轻地、极慢地,摩挲了一下。
顾沉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