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没有接话。她开始进行常规的动平衡校准,调整配重块,让整个设备达到一种微妙的悬浮状态。这个过程需要绝对的专注。
“顾沉今天脾气不太好。”皮特在她身边踱步,像是在闲聊,“陈慧婷那个角色,有一场在泥地里挣扎的戏,她NG了七次。”
“他一向要求高。”苏晚头也不抬。
“这次不一样。”皮特停在她面前,挡住了一部分光,“她好像是故意的。每次都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摔倒,正好摔在机位前面。我听场记说,她是想让顾沉去扶她。”
苏晚调整配重块的手停顿了一下。
“结果呢?”
“结果?顾沉让副导演把她从泥里拖出来的。”皮特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嘈杂的片场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晚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设备的重量。“调试好了。我走一遍试试。”
她迈开步子,模拟着拍摄时的运镜轨迹,流畅地滑行,转弯,下蹲。斯坦尼康的屏幕里,片场的景象稳定得如同静止。
“感觉怎么样?”皮特问。
“很稳。没有顿挫感。”
“奇怪。”皮特皱起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就在这时,苏晚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停住脚步,单手托住设备,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是顾沉。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构图很随意,像是随手抓拍。陈慧婷跪坐在泥地里,妆容花了半边,精心打理的假发也歪在一旁,样子狼狈。她的脸正对着镜头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种未尽的怨毒。顾沉的消息紧随其后:“她故意摔机位,想让我扶她。”
苏晚的指尖划过屏幕,放大了那张照片。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陈慧婷撑在泥地里的那只手,手腕内侧,有一片模糊的痕迹。不是泥点。是一种颜色。在片场强光的照射下,那片颜色反射出一种刺目的光泽。
荧光粉。
和皮特藏在抽屉里那枚耳钉,一模一样的颜色和质地。
一个疯子,要如何毁掉他亲手建造的一切。
拿回一件……他早就弄丢的东西。
荧光粉不是标记。它本身就是“货”。一种可以被追踪的“货”。皮特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陈慧婷,负责在某个特定的“时机”,将它带到顾沉面前。
一个陷阱。
“在看什么?”皮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苏晚猛地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没什么,工作消息。”她迅速锁掉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