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倩倩咬着指甲,眼神阴晴不定。
不管了,她必须去亲眼看一看。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直到四月末,松江市内的白杨树才抽出嫩绿的新芽。
南倩倩也没了心思打扮自已,她裹紧一件藏蓝色外套,头上拿布包着,悄悄躲在竣工仪式现场不远处的灌木丛后。
这是她特意选的位置,既能看清主席台上的一举一动,又不至于被人发现。
“下面,请县教育处张处长与南副处长,为我们向阳教具厂剪彩!”扩音器里传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南倩倩目不转睛盯着主席台上,只见南向晚穿了一套合身得体的灰色中山装,已经及肩的长发扎成一条辫子,金属眼镜框架在鼻梁上,显得知性又稳重。
她面带微笑地接过剪刀。
在她身后,崭新的三层教具厂大楼,红砖墙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为什么……”南倩倩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它怎么能好好的修成了呢?明明是劣质材料,工地的人也是不合资格……”
她偷偷调换了关键的建筑材料验收单,那些劣质水泥、不合格的钢筋,应该已经埋在这栋建筑的基础里。
按照她的计算,今天不应该存在这样隆重的竣工仪式,大楼早该坍塌出现事故。
“为什么没塌?”她咬紧下唇。
台上的南向晚正在讲一些官场话:“……这座教具厂的建成,离不开各级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也离不开全体建设者的辛勤劳动……”
南倩倩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掌声雷动,仪式接近尾声,人群散开,她都没有等到自已期待的结果。
她知道,一旦哪里发生建筑坍塌事故,死伤惨重,负责人无一例外被撤职查办。
她本计划着,南向晚最终也会面临着这样的惨况的。
南倩倩深受打击,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满心失望地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一僵。
“南倩倩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她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是一名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男子,他出示证件给她看,身后还站着两名年轻干警。
南倩倩的心跳骤然加速,但多年的官场历练让她迅速镇定下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教育处督察室的副主任,你们有什么事情得按规矩走,岂能说叫我跟你走就走的?”她试图甩开那只手,声音刻意压低却充满威严。
“我们当然知道您的身份。”公安人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您涉嫌与建材供应商勾结,以次充好,危害公共安全,还有渎职安排人员冒名顶替,这是逮捕令。”
“胡说八道!”南倩倩急了,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引来附近人的侧目。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是诬陷!”
可任她怎么说,公安人员都只是冷着脸,秉公行事,没有理会她的狡辩与抗议,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
南倩倩脸上火辣辣的烫,只觉丟脸、尴尬,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圈便衣警察,将这一幕与群众隔离开来。
可她还是感敏地察觉到主席台上,有一道视线嘲讽地落在她身上。
她看了过去,正对上南向晚的眼神,她似乎是在笑,面对自已如今这副狼狈抓捕的场景,她也好像并不意外。
这是第几次了……这是她几次在南向晚面前,毫无尊严地被带走?
她几乎是被拖着走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