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冷,苟纭章赶走萧觉声之后,长松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挪到净房去洗浴。
枣红色的衣袍脱下,层层叠叠地落在地面,最后只剩单薄的里衣,裤腿处却沾着斑斑血迹,从小腿处流淌进鞋袜里,将白袜染红一片。
她坐在浴池旁的凳子上,将裤腿捞起来,看了看小腿上一道指长的伤口,又脱下鞋子,翻过来检查,看到鞋底没有留下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宁芳在门外敲了敲门,听见她答了一声“进来”,环视周围一圈,这才小心地进去,将藏在衣服里的金疮药和绷带拿出来。
苟纭章见她小心翼翼,啧了一声,嗔道:“别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宁芳蹲在她身旁,把帕子沾湿,轻轻地擦了擦伤口四周的血迹,秀眉拧紧,一脸心疼。
“郡主,疼不疼啊?”
苟纭章嫌她的动作太慢,从她手中夺过湿帕,快速地擦了一把,“宁芬身上的脏衣服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宁芬已经拿去烧了,定然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这件事情,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苟纭章一边说,一边将金创药瓶打开,干脆利落地往伤口撒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宁芳看着她的动作,一阵肉疼,龇牙咧嘴地点头,回道:“郡主放心,若有人问起,我们知道怎么说。”
苟纭章点头,撒完药之后,动作熟练地贴上纱布,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住小腿,而后将沾血的裤子和鞋袜交给宁芳。
“去处理干净。”
宁芳将沾血的衣物团成一团,走到门边,打开门快步离去。
苟纭章独自擦洗了身子,换上衣裳,慢腾腾地从净房离开。喜房内的布置没有变,依旧是一片大红,红烛烧出的光晕都是温暖的,在微风吹拂中微微摇曳。
她关上房门,一路从外室灭了一盏一盏的烛火,走到床边时,整个房间也陷入了黑暗。
平静地躺在床榻上,望着床边的流苏坠发呆。她今天打了人,泄了愤,但心里还是不够畅快,带了匕首,本想就此了解蒋诉明,但还是理智地留了他一条狗命。
伤人和杀人比起来,不是同个等级的罪责。
她浑身酸痛,特别是后腰,一阵一阵的疼,过了好一会,她终于疲倦地闭上眼睛,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一夜过去,京都却变了天。
昨日,在通往西郊皇家马场的道路上,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定北侯在路上不知遭什么歹人偷袭,竟然被折断了双臂,大腿上身中数刀,被发现的时候身下血流满地,差点一命呜呼。
当夜,数十个大夫在定北侯府忙了一整夜,才将定北侯从鬼门关抢回来。
从定北侯受伤的惨状来看,可见凶手心理之强大,下手之狠辣,武功之高强。
天子脚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凶徒,竟敢堂而皇之的对朝廷一品侯爵动手,简直丧心病狂。
皇帝听闻此事,为之震怒,勒令大理寺尽早揪出凶手,这一桩大案自然而然成了大理寺首要突破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