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苦先给苟纭恒诊了脉,坐在床边沉思默虑良久,问苟纭章,“你一定要救他吗?”
苟纭章点头,“一定。”
孙苦看了看床上的少年,见他年纪尚小,却已两鬓斑白,叹道:“按理来说,世子的寿数已尽,早该走了,他能活到今日,想来郡主这十几年来,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气护佑。”
苟纭章脸色苍白,用力掐了掐手心,深吸一口气,“依神医的看法,他现在……还有没有活路?”
“我看过陈大夫的治疗方法,针灸、进补,确实能短暂弥补气血不通和心血流失,但这种方法只是补在虚象,吊着世子的最后一口气,既不治标也不治本,时间长了,身体必定亏空,等到不行的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听完他的话,苟纭章的脸上再无血色,整个人像一片薄薄的白纸,风吹一吹,就要散去了。
“不过,方法还是有的。”孙苦补充道。
“什么办法?”苟纭章急切地问。
孙苦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道:“这种方法很凶险,若能顺利,则可保证世子后半生无虞;若是失败,则无法挽回,而且不仅世子必死无疑,连带郡主也会有危险。”
“只要有希望,我愿意冒这个险。”苟纭章看着他,“孙神医但说无妨。”
“有一种换血洗髓的方法,或可救世子一命。”孙苦语气略微温和了一些,“但我先提醒一句,要救世子,非得郡主亲自冒险不可,旁人不可代劳。”
“无论如何。”苟纭章没有犹豫,“我一定要救他。”
孙苦笑笑,摸着白胡须道:“如果郡主真的下定决心,不惜代价也要救世子,那就去砍了院子里的梨树吧。”
王府的下人都觉得新来的孙大夫装神弄鬼,一棵树而已,砍了难道真的能让世子的病好起来吗?
况且,这棵梨树长在这里百年,历经几代人,承载着关于王妃和王爷的回忆,对郡主和世子来说意义非凡,怎么能说砍就砍?
谁料郡主听了孙苦的话,没有一点犹豫,拎起斧子,吭哧吭哧地就把老梨树给砍了。
看着掉了满地的小梨子和树叶,孙苦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对苟纭章连连夸道:“郡主果然是巾帼英雄,手劲非同凡响。”
他指着砍下来的树桩,很自然地要求道:“这梨木看起来还不错,能否劳烦郡主替我打把椅子出来?”
苟纭章扔下斧头,擦了把额上的汗水,转头抱起梨木桩,去寻了一个木匠来指导自已做椅子。
她不在乎对方是性情古怪,还是在耍她玩,或是故意为难她,对他的所有要求照单全收。
耍她可以,为难她也可以。
但最后治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定会像这棵梨树一样——被五马分尸。
砍了树、做了椅、也命人买齐了苏苦要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本以为他终于开始治疗了,可他看着苟纭章清瘦的脸,却道:“郡主,你看起来有些劳累过度了,以你的状态,实在不宜开始治疗,你这几日多补补气血,等补够了我们再开始。”
他只让苟纭章补气血,却没有说为什么。苟纭章也不问,一天三顿人参鸡汤,吃得鼻血直流。
孙苦每天在王府吃喝玩乐,招猫逗狗,过得跟大爷似的,底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来蹭吃蹭喝的骗子,就连沈娆都觉得奇怪,警惕地派人去查他的来历。
只是他行踪颇为神秘,竟一时半会查不到。
偏偏苟纭章对他深信不疑,他要什么给什么,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