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原本也是江东人,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病故,母亲改嫁,十三岁独自前往秦南城,在玄音派拜师学艺。到二十岁学成,便周游各地取经学习,走南闯北五年,来到京都才和“三音公子”的另外两位结拜。”
苟纭章摆手,“说重点,他背后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梁品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他经常去勋贵大臣的府邸献艺,所以,其中很可能有人胁迫、或收买他去向郡主传话。”
“还有,严竹为人清雅,生活简单,除了音律别的一概不在意,所以,属下实在查不到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苟纭章陷入沉思,她不知道这个扑朔迷离的故事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探查下去。
这些不明不白的指引,明显指向的是太子,但是——当年太子也不过十三岁,一个孩子,当真能有这么阴毒的手段吗?
与其相信那场灾难是一个阴谋,她更愿意相信那是意外,是天灾。
如果有那么一位心狠手辣,阴险歹毒的君王,那么将来,这个国家的子民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劫难。
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
“郡主,接下来还要再查吗?”梁品问。
苟纭章缓缓摇头,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是了,眼下太子马上就要登基了,如果有人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才来告诉她呢?
如果严竹背后的人是在误导她呢?
她顾虑阿恒,顾虑江东,所以犹豫谨慎。
可如果她没有考虑这些,真的相信了,一时冲动,要为娘亲和江东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她会……去刺杀太子?
这就是对方的想法?
“算了。”
她摆摆手,决定暂且当个缩头乌龟,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是自保为先的妙。
这样一想,苟纭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梁品严肃地道:“走。”
“去哪?”梁品不解。
“今生醉。”
某人最喜欢多管闲事,好像她多喝一口酒就会马上死掉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所以苟纭章逮住机会,干脆喝个痛快。
她嗜酒,是因为习惯,但在来京都之前,她很节制,饮酒从不过量,绝不会喝到烂醉。
行军跋涉漫长而艰苦,不仅要面对身体上的巨大压力,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喝酒能够振奋精神,也能抵御寒冷。
酒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非常宝贵的慰藉。
打一场硬仗前,要喝酒鼓舞士气。
打一场胜仗后,要喝酒庆贺胜利。
打了一场败仗,也要喝酒哭一场。
苟纭章这个“酒鬼”,是一场一场战役打下来,一点一点喝出来的。
萧觉声绝不会明白,也绝不会理解,那种白天在战场上厮杀,晚上在篝火前狂饮的滋味。
天也广,地也阔,大风呼啸,鲜血和烈酒混合在一起灌得脑子发热,虽然分不清东西南北,可四面八方都是自由的。
不像京都……
一想到要困在这里,一直到老去,死去,苟纭章就觉得人生都了无生趣。
今生醉依旧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苟纭章喝得酩酊大醉,懒散地卧在美人膝上,阖眸小憩,手指一松,手上的金樽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陪侍的殷十娘和她是老熟人了,见她如此醉态,一边替她轻按太阳穴,一边柔声发问:“郡主有心事?”
苟纭章很慢很慢地摇头,抓住她的手,放在绯红发热的脸颊上,依恋地蹭了蹭。
“十娘,你的手好凉,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