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坐起身,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
婢女云初坐在床前,轻柔地替她擦去额前的汗水:“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恍然听见声音,文瑶转过头,眸中水雾朦胧,意识到自己还在江陵,并未嫁到京城。
自两个月前起,她便时常梦到这些可怕的场景。
虽有些惶然不安,可到底只是梦境,没有多想。直到一个月前赐婚的旨意到了江陵,她才意识到那一切并非梦。
她当真与辰王世子有婚约,也与梦境中时间相合,要在一年后嫁入王府。
褚家上下,包括祖母舅舅他们,眼下都在因为有这婚事而感到高兴。全然不知她那未来的夫君,狼子野心,会在大婚当夜谋反,令褚家上下灭亡。
刚至卯时,外头天还未亮,文瑶没了睡意,缓了缓便起身。
见屋内掌了灯,进来几个丫鬟,是舅母郑氏派来跟前伺候的。
“姑娘昨日才回府,舟车劳顿,老太太与夫人让您不必早起前去请安。”
文瑶温声:“无妨,该去的。”
她这些年一直留在泽州养病,很少回江陵,加上知晓未来之事,内心不安,总想着要多陪在家人身边。
文瑶坐在妆台前,由着丫鬟替她挽发梳妆,只是她不喜妆容繁复,便免了那些夺目贵气的配饰,妆面也只是略施柳眉。
又在那一堆极为华丽的衣裙里选了件素雅的,领口环以白狐软毛,柔柔拂过下颌,衬得乌眉肤白,胜却冬雪。
见她如此迅速就妆戴好了,丫鬟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寻常闺阁小姐梳妆少不得要耗费一个时辰,敷抹画描点涂,缺一不可方能有个精致妆容,更别说配饰与穿衣还要顺着搭配。
可自家姑娘毫不在意的模样,想必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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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垂眸不敢多言,心下却不免同情。
大雪下了一整晚,房檐廊下皆铺了厚厚一层白雪。仆人们在庭院清扫,褚老夫人刚从佛堂里出来,见院子里的梅花一团团、一簇簇开得甚是喜人,欲唤身旁的嬷嬷折几枝送过去,不想文瑶正从廊下走来。
褚老夫人站在廊下等她:“今年的梅花开得甚好,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再看看有缺什么的,一并都添置上。”
文瑶这些年一直都在泽州,偶尔回来也住不长久,但老夫人每回都会提前让人把房间院子都布置好,什么好的都要留着给她。
文瑶扶着老夫人进屋,随后双手交叠,行了个跪礼。
褚老夫人连忙唤她起来:“地上寒凉,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说完将人拉到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瘦瘦小小的人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与她故去的娘亲愈发相似,只是常年不在家,不知在外头受了多少苦。
老太太将那纤手牢牢握着,思念与愧疚不觉涌上心头,湿润了眼眶,一脸慈爱道:“回来了就好。”
文瑶亦如孩童时依偎在祖母怀里不肯撒手,直到郑氏掀帘子进来,她方才起身,又向郑行礼问安:
“舅母。”
“适才院子里没人,便猜你定是来了你祖母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