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一拍,随即猛地转向屋内。
堂屋里,刘海中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那两条扭曲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着,脸上血污、尘土和冷汗交织,嘴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呻吟,眼神涣散,似乎已经吓傻。
两个年轻力壮的公安一左一右,用膝盖死死地顶着他,即便他已经是个废人,那力道也丝毫不见放松。
其他三个帮凶,此刻也都被公安制服,被枪口顶着后腰,垂头丧气地蹲跪在墙角,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恐惧和绝望,裤裆处已经湿一片,散发着骚臭。
二大妈则被一个女公安从后院家里屋床上拖拽出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一脸,嘴里颠三倒四地喊着:“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他!都是黄智超陷害我们家老刘!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啊!”
张国强带来的几个革委会干部,此刻也都挤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瞧。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那两片浸透着毁灭气息的宣纸时,无一例外,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张……张主任……”冯干事颤巍巍地转向张国强,嘴唇哆嗦得像是打摆子,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篓子……捅……捅破天灵盖啊!”
张国强何尝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后脖颈子直冒凉气,手脚冰凉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他这个街道革委会主任,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这已经不是捅破天,这是要把天给生生撕开一道大口子,把所有人都卷进去!
“刘海中这个狗日的!千刀万剐的畜生!”张国强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刘海中那张死人脸给踩成肉泥。
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发火没用,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到能把人直接烧成灰的山芋。
另一个副主任,姓赵,平日里还算沉稳,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主任,这……这事儿……咱们……咱们可绝对兜不住啊!这要是报上去……上面雷霆震怒下来……”
“怪罪?”张国强惨笑一声,眼神里充满绝望,“老赵,你太天真!这已经不是怪罪那么简单!这是要掉乌纱帽,不,是掉脑袋的事!就算脑袋侥幸保住,咱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准备去北大荒啃窝窝头,跟黑瞎子当邻居,还得看人家黑瞎子乐不乐意收留!”
“北大荒?”冯干事一听,两眼一翻,双腿一软,要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他真能当场厥过去。
他婆娘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没满月呢,这要是去北大荒,那……那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枪来得痛快!
“主任,那……那现在怎么办啊?”一个年轻些的干事,姓孙,平时挺机灵,这会儿也彻底慌神,六神无主地看着张国强。
张国强烦躁地狠狠一摆手:“怎么办?凉拌!还能怎么办?!”
他猛地转向钱所长:“老钱,人证物证!都给我盯死了!尤其是这几个王八蛋,一个毛都不能让他们出岔子!撬也要把他们撬开口,把所有细节都给我弄清楚!”
钱所长面色凝重如铁地点点头:“张主任放心,人都在这儿,插翅难飞。黄智超同志也在这儿,他就是报案人,也是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