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子接受不了师父到了这步田地还要为玉燕开脱。
她永远不会原谅这个害死了自己师父的人,无论这个人什么苦衷。
狼孩子,哦不,玉良——这是玉孤在信中为为狼孩子留下的名字——发誓,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玉良变了,变得孤僻,沉默,偏激。
家没了,她又回到了那个穴狼窝,她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那种“半野生”的状态。
“狼孩子”终于有了人类的名字,可是此刻的她,却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像一头孤独、冷酷的狼。
黑夜将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浓浓的黑暗,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
此时天还没大亮,放眼望去,只能看清树林中茂密枝桠的大概轮廓,淡淡的晨雾浸润其中,为森林披上一层轻纱。
黎明的山野并不安静。
因为有风。
这风从山下的平原狂哮着穿过孤燕山的密林,等吹到正打坐入定的玉良面前时,早已不复当初的狂暴,变得温柔而又驯服,仿佛情人的手。
玉良穿着一身陈旧而干净的粗布衣服,静静的坐在空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拂在身上,身形仿佛已经融入黎明的黑暗之中。
她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马马虎虎的用一根皮绳系在脑后,长长的披散在消瘦单薄的肩上,乌黑油亮。
风吹林动,万物枯荣,玉良放空自己的思想,感悟着天地之间的生机灵韵,忘记了时间。
师父离开人世,已经两年了。
玉良道心坚定,两年时间修为精进神速,如果她有机会下山,以她的本事,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来,轻而易举。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本事,是十分难得的。
但她知道自己的能耐还远远不够: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为师父报仇。
两年来,仇恨曾经是她的动力,推动着她拼命用功学道;可当玉良意识到以自己的天资,终一生之力也很难为师父报仇的时候,这仇恨又变成了玉良心中的一根刺,扎的她日夜不得安生。
此刻,玉良的怀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颗毫不起眼的种子寄托着玉良最后的希望,报仇的希望。
如今的人很少有知道“死种”的了:这曾经令人闻名丧胆的可怕植物,再不复它当年的威名。
“死种”其实还是那么厉害,只是世上再难觅其踪,于是人们也就将它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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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种”,如今是孤燕山的专利,也只有在孤燕山才能找到。
玉孤对“死种”的了解尤其深刻,因为她身边就有一只死于“死种”的老鬼和一条中了“死种”又幸存下来的大狗任她摆布,随意研究。
在玉孤看来,“死种”应该是一种菌类。
但是玉孤也有点拿不准,因为“死种”感染人体后的反常表现并不像一般植物——不为杀人,也不为繁殖,更不为寻觅养料。
玉孤给这个小徒弟讲过自己对“死种”的了解和一系列推测,玉良一直都是当故事听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真的要用这个传说中的东西来孤注一掷,拿小命当筹码赌一个明天。
玉良把那个小小的包裹一层层摊打开,露出了那颗小小的、黑色的种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颤抖着伸出了手,用两根手指拈起了它。
看上去风就能吹断、好像十分脆弱的白丝从种子的一端延伸了出来,包住了玉良的食指,那些纤细白丝的触感很柔软——是那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柔软。
玉良没有动。
在下一秒,那些刚才还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白丝就变成了最可怕最残忍的凶器,迅速的、狠狠的扎进了玉良的皮肤。
玉良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些细丝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寸寸的前进,一点点的侵占,一分分的吞噬。
疼,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