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如墨汁般缓缓褪去,淡青色的曙光悄然爬上城楼的飞檐,将“纪南城”
上斑驳的石刻晕染出朦胧的金边。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凝结在枯草上的霜花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晨风轻轻掠过城墙垛口,卷起几片落叶,在熹微的晨光里打着旋儿悠悠飘落。
“李大人,昨夜这一觉总算睡得踏实了。”
副将捧着粗陶碗,喝尽最后一口热粥,望着窗棂间漏进的晨光,不禁感慨道,“暗桩安排得极为周全,这寺庙虽说简朴,却备足了裘被与热食,连火盆都整夜未熄。
那林家酒庄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能在萧铣的眼皮子底下周旋,手段着实惊人。”
李靖闻言,缓缓摇头,指尖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怀中玄铁令牌的纹路,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他抬眼透过蒙着薄霜的窗棂,凝视着远处斑驳的城墙,沉声道:“林家酒庄的底细,我一无所知。
不曾想兄长竟能经营出这般庞大的势力。。。。。。”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由远及近,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惊得屋内两人同时本能地按住了刀兵。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李大人!”
亲卫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寺外来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故人,还说。。。。。。还说能解我等困局!”
李靖听出确是亲卫的声音,几步上前打开房门,神色冷峻如霜,语气沉稳却又透着一丝警惕,缓声问道:“可看清来人样貌?对方是否还说了其他什么?”
亲卫略作思索,神色显得颇为郑重:“来人骑着一匹浑身油亮的黑马,疾驰而至。
此人身形清瘦,身着玄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枪缨暗红似血。
除此之外,并未透露任何信息。”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寺门方向,“不过那长枪枪杆上的纹路,倒与大人你从前惯用的长枪纹路有些。。。。相似。”
李靖神色微微一变,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诧异。
兄长韩世谔虎背熊腰,与来者清瘦的身形大相径庭,显然并非同一人。
可那枪杆上流云般的纹路,分明是韩家独有的纹路,寻常匠人绝难仿制。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玄铁令牌,心中疑虑如潮水般翻涌:既非兄长,又手握韩家印记,还敢自称故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请他到院落中相见。”
李靖低声吩咐道,旋即侧身对副将耳语:“让弓弩手埋伏在东西厢房,刀斧手隐于月门两侧。
若无我的手势,谁都不许露头。”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金属护腕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靴跟重重地碾过青砖,朝着庭院中央稳步走去。
不多时,来人踏入了院落。
李靖远远望见他稳步走来,那人一边走,一边神色自若地扫视着四周,末了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周遭的戒备有所不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喟叹:“兄长,多年不见,你便是如此对待兄弟的?”
那人缓缓掀开面巾,随着布料滑落,一张让李靖瞳孔骤然收缩的面孔展露出来。
“长宏!
竟然是你?!”
李靖大步上前,一把紧紧扣住刘长宏的肩膀,眼中泛起灼热的光芒,声音竟微微发颤:“好好好,活着就好!
大业七年你领兵出征后便音讯全无,我以为你早已葬身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