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派对在晚上十点结束。
1000平的人造沙滩像一张皱巴巴的床单,沙面横七竖八的脚印、拖痕,像一场狼狈的缠绵后留下的褶皱,还带着未干的汗与盐渍。
天台像被掏空的胃袋,翻倒的酒液,泡烂的烟头、糟蹋的食物、瘪掉的气球,像消化不了的秽物,被人们的癫狂反刍出来。
服务生们拖着黑色垃圾袋,像在给狂欢收尸。
装满玻璃杯的小推车在沙地上艰难前行,贝壳风铃从墙上取下……远处的天际线像约好了一般,同时暗了下来。
好几个人同步抬起手腕看时间,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只想快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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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知道那条信息是谢云祁发来的,但在收到正式的内部通知之前,她不打算做任何回应,就让他继续在黑名单里待着吧。
她蹙着眉,正盘算着该怎么讨回自已的鞋,刚推开更衣室的门,一个黑色哑光鞋盒就静静地躺在她储物柜前的地上。
盒盖掀开,除了自已那双被清理干净的鞋子外,还有一张孔雀蓝镶边的卡片:【请根据以下线索找到王子殿下。
】
卡片上用钢笔潦草地画着几根立柱,用线条散发着光芒,勉强辨认出是路灯。
直角处躲着个比例失调的火柴人,大概是墙角。
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机镜头对着卡片拍了一张发给江获屿,【江总的画技真是连毕加索都自叹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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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盒是江获屿托人放到女更衣室的,他原本算准了时间,打算等温时溪下班后玩一场小小的“寻人游戏”
。
可新西兰分部的认证进度突然有了新的进展,他不得不先处理公事,很快就把游戏的事给忘了。
直到温时溪的信息跳了出来,他才猛然回过神,指尖迅速敲下一行:【你先别过去,我马上下来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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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轻车熟路地绕到电表箱后,正好是江获屿平时躲的地方。
她侧身站着,就看见他匆匆从后门跑出来,眉头紧锁,目光来回扫视着空荡荡的前方。
她忍不住抿着唇偷笑,正想再逗他一会,不料稍稍一动,包包上的挂饰“咔”
地一声磕在电表箱上。
江获屿猛地转头,视线精准地锁住声源。
“躲这呢?”
他挑眉,眼底的焦灼瞬间化作促狭。
温时溪慢悠悠走出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谁躲了?逗狗呢。”
她视线往下一瞥,落在江获屿脚上那双和自已同色系的老爹鞋上,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江总怎么不穿量脚定做的芭蕾舞鞋呀?”
江获屿面不改色,“我穿着呀。”
说完还踮起脚尖,脖子伸长,表情像只高傲的天鹅,身体却笨拙得像只刚学会直立的熊。
温时溪笑了,笑声像一捧玻璃珠子,哗啦啦泼进浓稠的夜色里,连月亮都跟着晃了晃。
她上前挽住“笨熊”
的手臂,“上帝开了一扇门,就必定会关一扇窗。”
“讽刺我呢?”
江获屿轻轻撞了她一下,表示不满。
温时溪以同样的力道撞回去,“江总您在艺术上确实缺了一点天赋。”
“那是你不懂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