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走走吧。
让江获屿先回去。”
温时溪的手臂立即被余绫抓住,“不太好吧。”
“没事,他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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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获屿离开后,温时溪和余绫便在这夜色里挨着走,手臂挽着手臂,像两株攀缠的藤蔓。
她们走出“发福小道”
,沿着马路牙子,追着夜来香的幽馥,不知不觉来到榕树下。
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热风,偶尔有路人擦肩,笑声短促地迸出来,又迅速被蝉鸣吞没。
走了许久,余绫忽然驻足,嘴角微微上扬,“别走了,腿都酸了。”
话一出口,两人倒先笑起来,笑得眼角汪出泪花。
余绫的笑声渐渐变了调,泪珠子滚下来,偏还要笑,用手背去揩,那郁结便从泪光里浮上来,愈泛愈汹。
她往公交站的长凳上一坐,灯光落在腿上,“是我提的分手……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只是两年零三个月,无疾而终,特别遗憾而已。”
温时溪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她说,“陈星阳说我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就是这一身。”
温时溪这才注意到余绫今天穿的是牛仔裤配短款T恤。
她和余绫认识不过半年,一直以为在约会当天穿裙子,是她的某种仪式感,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陈星阳说我穿裙子好看,我就每次都穿裙子;他说我头发留长些好,我就一直保持这个长度。”
余绫自嘲地笑了笑,“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
余绫和陈星阳是在电玩城认识的,她音游机玩得很好,游戏结束后陈星阳就上前和她搭话,“这个音游机的程序是我写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陈星阳表白时说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
,既然喜欢上最初的她,为什么又要用自已的审美修剪她呢?
她今天故意穿上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去见他,陈星阳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了一句“还是穿裙子更有女人味”
。
上周她和陈星阳提起自已婚后想继续工作,生完孩子也不想和社会脱节。
陈星阳答应了,而今晚他又说:“我妈说全身心照顾孩子比较好。”
余绫当场就质问,“是你妈这么想,还是你这么想?”
不管是他当时的沉默,亦或者他对裙子的执着,都让余绫觉得自已像一块泥坯,被他按着自已的心意捏来揉去。
仔细想来,像奶茶只能喝三分糖、睡前例行通话、外出报备这些习惯,都是陈星阳让她形成的,而陈星阳似乎没有为她改变过什么。
谈恋爱时她总想着,何必计较太多呢?爱情这种东西不是能用付出多少来衡量的。
可一想到结婚,她突然就打了个寒颤,一辈子,那得多长啊,怎么能不计较呢?
余绫的每一次退让,都是陈星阳的一次试探,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驯化过程。
从小要求的穿衣打扮,到大的人生职业规划,陈星阳在一步步地测试她的服从性。
一辆公交车“嗤”
地刹在跟前,车灯白剌剌地劈开夜色,照得余绫和温时溪睁不开眼。
车门“哗啦”
张开,像一张黑黢黢的嘴。
余绫望着空荡荡的车厢,竟恍惚觉得是望见了往后几十年的光阴,也是这般黑洞洞的,等着把人一口吞下。
车门合上时,她松了口气,还好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