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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第1页）

和虞骋在一起后谭道舒就再没去过社交酒局，生意以外的约一概不去，今晚他到这家会所来实属意料之外。

原本是请客户吃饭，对方嫌饭局没意思，说订好了喝酒的地方，让他人来就行。谭道舒说那哪儿行啊于总，成您请客了。于总说咱们不拘那个小节，算交朋友，以后多多合作。

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之前跟虞骋报备就说吃饭，也没说到这地方来啊。谭道舒心里一阵天人交战，还是先来赴约了。

巧的是挑的地方是他上次去的那家，小男孩趁他喝多打耳洞那回。路上他还琢磨，千万别遇上，没想到推开包房门就看见于总身边搂着个男孩，定睛一看，这不就那谁，庄什么然来着？

谭道舒一愣，假装不认识样子，跟其他人打招呼，不管干嘛的一律喊总。

说是请客户吃饭，但远没有那些酒桌规矩，于总确实就是单纯请他来玩的。圈子里最不缺有来头的人，谁也不知道谁背后有哪尊大佛，尤其是亲父子这种瞒不了的关系，不用打听就能知道。谭道舒早就有经验了，喊他小谭的不是跟他爸有交情，就是手握权势，不拿他这个小人物当盘菜。喊他谭总，言语间还得捎上谭文绍，多半是想和他套个近乎。这个于总一开始接触就客客气气的，从不摆架子，所以谭道舒才敢应约。

礼节性喝了几杯酒，聊会儿天，自有撑气氛的人，他就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准备出去透透气。洗手时从镜子里看见有人进来，一抬头，是熟面孔。

“谭哥。”对方带着笑和他打招呼。

“庄……”庄了半天没下文，还是庄朔然接道：“小然，哥你喊我小然就行。”

“哦哦，好。”谭道舒目光在对方的耳钉上瞥过，有些心虚。

庄朔然看样子也不是来上厕所的，洗了个手就转过身看着谭道舒：“谭哥，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谭道舒把擦过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不用谢我。”过了会儿他又问：“你父亲怎么样了。”

他还记得，当时庄朔然和他说是因为家人生病才出来赚快钱，那时候翻了他手机，还是名校学生，所以多问了一句。

庄朔然依旧是那副带着笑的模样：“还在维持，不过医生说，也许就这两天了。”

这下谭道舒是真的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抱歉，你别太难过。”

庄朔然倒是不甚在意，也不见悲伤：“没关系。”他仰着头，眼里是理应不该出现在夜场男孩身上的单纯：“就是想当面说句谢谢。”不知为什么，他只是想来道谢的，却忽然对面前这个人生出倾诉欲来。但显然对方不会听他啰嗦太多，所以庄朔然想了想，只挑了重要的几句：“其实我不知道难过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点，如果……我就再也不用来这里了，但又会想，我爸就算只是躺在那，一句话不说也好。还会觉得他好像已经走了，有时候坐在他身边，看他躺在床上，我却觉得特别想他。”

谭道舒听懂了他的“如果”，忽然失语。

不该说这些的。

庄朔然收敛起脸上不应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表情，又对谭道舒笑了笑，在他还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匆匆道别。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半晌，谭道舒才回了包房。

虞骋觉得谭道舒今天好像心情欠佳，回来以后别的没顾上，先到阳台打开窗户抽了支烟，小黑就趴在不远处，支着脑袋看着他。

阳台上挨着放了两个懒人沙发，虞骋端了杯水搁在矮几上，坐在另一边。身侧下陷，谭道舒顺势靠进虞骋怀里，任由对方夹走他手里的半截烟掐灭。

“怎么了。”虞骋轻声问。

谭道舒沉吟片刻：“没什么。”又说：“真没事儿。”

像庄朔然这样的经历他不是没见过，但也许是因为和他有了些许交集，庄朔然又把他当成知心朋友一样说了那些话，他强到糟糕的共情能力一下就开始工作了。

而他又谈了恋爱——谭道舒总觉得和虞骋在一起之后自己在情感上脆弱了很多，有点小事就要借机撒娇，得亲着、哄着才行。他时常怀疑虞骋其实在容忍他，等他受不了的那天就会提分手，但虞骋好像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从来没对他表现出一点不耐烦。

但这回谭道舒真不是故意作人，他想了想，把庄朔然的名字隐去了，说他是自己以前的朋友，和虞骋大概讲了一遍，然后道：“就是一下感觉人这辈子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他又转身往虞骋身上蹭近了些：“不过看到你就觉得好多了，虞哥。”

虞骋神色温柔，任由谭道舒将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颈窝：“嗯，需要我就告诉我。”

他腾出一只手来帮谭道舒按着太阳穴，力道正好，按得谭道舒头上那根筋都软了，趴在他身上直哼哼。

“别想太多，没什么事是说得准的，过好今天，期待明天，别琢磨太远的、虚的，回了家就多看看我，嗯？把水喝了，洗个澡，我帮你切点水果，看看电影或者聊会天，你觉得放松了我们就睡觉，行不行。”

谭道舒应了，随后问：“怎么没做爱这项啊。”

“……”

“又贫。”虞骋说，倒是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想的话也可以。”

“什么叫我想，你不想吗。”谭道舒又开始耍赖。

虞骋不吃他这套，拿起温热的杯子塞进他手里：“我想不想，你再好好想想。”

绕口令一样，谭道舒倒是一下听懂了，乖乖喝完水，进浴室冲澡。头发吹了半干就懒得再吹，被虞骋皱着眉折腾一气才终于躺进被窝里，趴在床上扎着盘子里的水果吃，边说：“虞哥，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咱俩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好像好多年一样。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咱俩上辈子也认识，上辈子你也给我吹头发来着。”

“合着我就全自动吹风机这一个好处。”虞骋正靠在床头，看着手机里的存的讲雕刻技法的电子书，听到这话也不看了，把手机按灭：“别的呢。”

“还有啊。”谭道舒嚼着水果，丝毫没觉得危险将至：“还有自动炒菜机、洗衣机、咖啡机，人形抱枕，人形热水袋，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