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已经感觉不到,他伸手小心的抱她起来,安放榻上,吩咐了青言好生照顾,转身离去……
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看着她孱弱的样子,空洞的眼睛,落下的泪水……他只觉得:像是有刽子手在一刀又一刀的砍他的心,那种无力,那种无法保护她的怨恨……
他想发泄,想要毁天灭地,可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无能者的私愤,丧家犬的乱吠!
一直在树下坐到天色已晚,遥看着夕阳的光辉渐渐暗淡,墨宸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微,意识里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认知:就像是夕阳终究会消失,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他确实无力改变,就像是宿命,可当明日来临,朝阳还会升起,他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筱筱最难过的时候,或许,她会因为这巨大的变故而做出种种极端的事情,而他……他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苛刻的要求她理智冷静,他所能做的、全部的事情,也就只有陪在她的身边,在她横冲直撞的时候,保护她不会头破血流。
终于不再自责的泥淖中挣扎,踩着晚霞最后的一丝色彩,墨宸坐在毓筱的床侧,温暖又温柔的手掌抚过她的脸旁,发丝缠绕在指间,触感微凉。
一直都睁着眼睛望着什么,可是这凝固的瞳孔却空洞的让人害怕,伤害于她而言,确实太难以承受,可这样的状态也确实太过危险。
不知道该用点什么“药”才能医得了筱筱的心病,墨宸在无数次的苦恼之后,终于是翻身上榻,从身后紧紧拥抱,将毓筱嵌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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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竟然又睡去了,墨宸再醒来时毓筱也在睡,只是,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呢喃着,不停的说着什么,却因为言语不清,始终都听不清楚。
终于不再是那个双目空洞的、就好像被吸走了魂灵的瓷娃娃,这让墨宸心里微微松一口气,然而,她此刻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承受了太重的打击,这些伤害虽然无形,但最终却要以有形的方式发泄出来。
筱筱发热了!身体烫的就像个小火炉,在这就要十月的天气里,抱着她竟然还会感觉热。
可即便是如此墨宸依旧觉得安心了很多,相对于心病,至少现在这样子,他还有法可医。
不知道是不是墨宸对毓筱的病太乐观了,又或者,他对自己的医术过于自信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已经五天了,毓筱的体热反反复复的,始终都没有降下去,若不是因为最初在迷踪林里给她服下了生灵果,此刻她的情况,只怕是更加不容乐观!
隐约都有种愁白了头的感觉,总觉得墨宸每日都要站在毓筱的床前叹息无数回似的,可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每日三餐煎药喂药,一手操办了毓筱所有的事情而已,始终沉默着……
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着毓筱小姐的起居,赤风老是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有点心疼屋子里的两个人,赤风的心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一个问题:明明都只是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何以要担起如此沉重的生命?
这样的东西他究竟是问自己,还是问苍天,谁有知道呢?
始终都没有得到答案,他自己回答不了,暗冥也回答不了,而苍天,苍天根本不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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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毓筱发热已经七天,药还在继续,墨宸一如既往的守候,第一次听到了她口中的嗫嚅。
“哥哥……娘亲……父王……药老……小豆子……散宓……”
都是些她放在心里的人,是她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因为梦里她可以假装他们都还在,可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他们的世界!
只是,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不会回来,始终将目光纠缠在失去的东西上是什么也得不到的,除了悲伤。
还拥有什么?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记得自己还拥有什么!
“筱筱,你还有我……”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语,墨宸轻吻过她的额头,愿自己的心意可以到达。
十月初七,洐帝十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京城,好像是有满天的鹅毛在飞舞,轻柔的,洁白的,飘悠的,落在了人世间,那种温柔,就好像是在抚平谁的伤口。
独自一人在大雪中站了很久,一直到头上肩上都积下厚厚的雪,墨宸还是没有动上一动,就这么,像一尊石像一样,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