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杨简对放学有了极大的期待。也许期待的就是雷振给他的惊喜,雷振从来都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举动。
雷振显得很神秘,这让杨简的期待加深了几分。他看见雷振钻进一个洞里,然后伸出头小声说,简子,进来。
那堵围墙被人砸了个洞。洞很小但足够穿过一个人,洞外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狗尾巴草。以洞为入口开出了一个被狗尾巴草包围的小天地。这片小天地可以容下两个人。
狗尾巴草密密麻麻,没有人从围墙外面看见狗尾巴草里发生的事情。
雷振拿出一包烟,拿出一根递给杨简,自己叼上一根。
雷振说,女孩子觉得男人抽烟才帅,你也试试。
杨简嗅到了烟的香味。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说教,而是含住烟头,吐出几个字:雷振,给我点上。
杨简觉得此刻的他不像自己,可他就是拒绝不了雷振。抽根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当时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在那小小的空间里,两个小孩紧靠在一起,嘴里叼着烟。杨简吸一口咳嗽得眼泪都出来,雷振忍住不适将烟雾吞进肚子,浓烟从鼻孔里渗出来。杨简那一刻觉得雷振很帅气。原来烟和成熟,真的有某种联系。
雷振的烟抽完,说,咱回家吧,千万不要和我妈说。
等等,杨简叫住了雷振:你和白梅处着么?
雷振怔了一秒,然后点头:嗯。
杨简问,谈恋爱什么感觉?
雷振说,说不太清,就是会时刻想着她,想和她在一起。
杨简说,你们接吻了么?
雷振摇头。
杨简说,想不想试试?
雷振眨眼。
杨简扳过雷振的头,嘴唇凑了上去。他略微尝到了雷振嘴唇上残留的烟味。雷振顷刻间傻眼,他觉得嘴唇的触感和任何东西都不同,软到要化开似的。
杨简离开他的唇,说,你以后和白梅接吻就会比较有经验了,嘿嘿。
这个硬挤出来的笑容总归是凄凉且孤独的。
雷振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简子,你神经病吧,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怎么能亲我!真是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那一句句神经病就像诅咒追随着杨简,这让他往后和雷振的相处中总是想起雷振那张嫌恶的脸。
雷振扔了烟头,出洞。再一次上演甩头就走的一幕。
杨简蒙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雷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干出这么神经病的事儿,男人怎么和男人亲嘴呢,难道烧坏了脑袋?可他没有,似乎很正常。难道是烟里有毒,让他产生了幻觉,让他觉得那一刻亲吻成了理所当然?
可是,为什么他找了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他说这是为雷振累积经验。一个男人怎么会稀罕他给的经验?
解释不通,怎么也解释不通。
但他知道,雷振这一回离开和上一次不同,因为这次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他想不出弥补的办法。
杨简回家,一句话不说,生气地甩下书包,然后进厨房找牙刷。向来不太爱卫生的人第一次觉得牙刷是如此重要,他觉得自己的嘴巴脏,要多脏有多脏,那上面也许粘着一个男人的口水,怎么能不脏!
挤上牙膏,一遍遍洗刷。嘴皮都破了,他还是觉得脏。亲吻是多么神圣的事儿,怎么能和男人亲嘴,越是不能释怀,雷振刷得越狠。
雷振妈进门看见一盒新的牙膏用掉了一半,怒气上涌,给了雷振一个爆栗:你小子平时要你刷牙你都懒得刷,今天一盒牙膏都快被你用完了,你当牙膏不要钱啊!你当老子是印票子的啊!
雷振有苦不能说。他摸摸被敲痛的头,又摸摸被刷痛的嘴,懊丧到极点:真他妈衰到家了。
而且,明天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简。杨简是他的兄弟,他喜欢杨简,一直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可不包括亲嘴之类的。好在杨简说只是为他累积经验。转念一想,杨简肯定牺牲很大,谁愿意和男人亲嘴?杨简为自己做了谁都不乐意做的事儿,这样的兄弟上哪儿找去!
今天那种表情,肯定伤到杨简了吧。
雷振继续不高兴,他怎么想怎么不高兴,不高兴杨简亲他,可他更不高兴失去杨简这个朋友。
妈的,真纠结!
第 14 章
不到两个星期中考,杨简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不知道在节骨眼儿上发生意外是不是要证明人们常说的好事多磨。这个“意外”不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而是自己生生毁掉了一份兄弟情。
他想去找雷振道歉,可是,一想到那张嫌恶的脸和那些伤人的“神经病”他退缩了,这要多少勇气才能“委曲求全”和一个憎恶自己的人重新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