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纪慎备了些年货,去夫子家中拜访,饭后闲谈时,纪慎从夫子口中得知,寻真已辞馆了,且明年不会与他和袁锦城一道参加童试。
年前那日,赵崇立叮嘱他们科考的准备事项,之后,甄善美单独留下,竟是向夫子提出了辞馆。
纪慎惊讶:“他为何不去?”
赵崇立叹道:“我又何尝没有劝过,可他志意已决,不欲入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你若和他交好,便替我去劝劝他,他这一身才学,若就此埋没,实在可惜。”
从赵崇立家中出来,纪慎想起那日。
他父亲在田中做活,不慎摔断了腿,他便赶忙将父亲送到城中医馆,安置好后,纪慎往十全街走去,帮母亲出摊。却瞧见一男子已帮母亲把摊面摆好了。
纪慎认出那是书院的同窗甄善美,在不远处看了许久。直到他走了,才过去。
纪慎知他是善良热心之人,所以后来才会被旁人的言语误导,误以为是甄善美有意相让。
纪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做出决定。
寻真正沉浸在美梦中,被甄凌拍醒了。
“上次那个姓纪的又来找你了!”
寻真:“……他来找我干嘛?”
甄凌:“没说呢。只说有要事找你商量……你如今都不读了,他还能有什么事找你啊?”
寻真快速洗漱,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件衣服,套上,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打哈欠往楼梯走去。
甄凌投来狐疑的目光,寻真虚空点点她,“别乱想有的没的。”
寻真和纪慎在院中石桌旁相对而坐,煮茶聊天。
纪慎本就不擅长交际,聊了没几句,气氛便有些冷场。寻真正要开口问他来意,纪慎看着一旁的双杠,终于切入了正题:“甄善美,你为何不愿入仕?”
寻真瞥了一眼扒着门偷听的甄凌。
“你怎知道?”
心想,纪慎专门找上门来,只为了问她这事?
纪慎:“适才拜访了夫子,从他口中得知,你已辞馆,且不与我等一同参加县试。”
寻真沉默不语,晃了晃茶杯,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
纪慎看向她,又问了一遍:“你为何不愿?”
寻真:“……不想就是不想呗,哪有那么多理由?”
寻真与纪慎当了两年的前后桌,算是了解他的脾性,这人一旦执拗起来,就认了死理,简直就是头蛮牛。
见纪慎又要开口,寻真直接堵住他的话。
寻真:“一来,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如今安居一隅,种种树、养养花,每日还能睡到日上三竿,这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二来,我也无意光耀门楣、求万贯家财,有点小钱,有个小院子,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便很知足了。”
“三来,天下士子千千万万,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有的人考到老都中不了,我才疏学浅,还是不费那个劲了。”
还有最关键的原因,寻真压在心底。
科考可是要摸身、搜身检查的,她不要命了?
要是当场被人发现是女子,自己就算了,还会连累甄凌。
纪慎:“若身无才力,做朝生暮死的浮游,倒也无妨。可你身怀高才,若就此埋没,太可惜了。”
寻真:“只要我自己不觉得可惜,那便没什么可惜的。”
纪慎注视着她,眼中显出怅惋之色:“看来,你已决意如此了?”
寻真:“嗯。”
纪慎便不再多言,目光移向一旁,看向树苗边的双杠:“我好奇已久,这是何物,用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