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那么以为,她永远在哪里,永远不会离开。
他都未曾为她作过一张完整的画。
如今想她,只能看别人眼中的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璋抿着嘴,倚在书房门口。
谢漼收拢画,放在一旁,招了招手:“恒哥儿,来。”
谢璋却没有动,委屈巴巴地瞅着谢漼:“爹又骗我了……还说会带我去找娘的。”
谢漼:“为父岂会骗你?只是眼下实在走不开,等明年春天,我便请命外任,到那时便带你去南边。”
谢璋看着不太满意,嘟囔着:“这么久……”
谢漼注视着儿子。
过了生辰,恒哥便十岁了。可瞧他模样,还是一副孩童的稚嫩样儿,身形也未见明显变化,想来还未到蹿个子的时期。
谢漼也见过好些跟谢璋年纪相仿的孩子,许是别家管束得紧,那些十岁的孩子,多已沉稳知事,颇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谢璋却大不一样,那眼神清清亮亮,满是稚气。
谢漼一直都亲自教谢璋,单论学识,恒哥儿自是超群出众。无论谢漼如何考校,皆能对答如流。恒哥儿的学识造诣,已远超许多成人。
对于恒哥儿的学业,谢漼从未操心过。
但恒哥儿的心性……谢漼不禁自省,是不是该换个教导法子,平日对恒哥儿严一些?若再这样下去,恒哥儿这一身孩气,不加矫正,恐再过两三年,还是这样。
谢漼这般思索过后,便开始想从何处入手,把恒哥儿的性子给改改。
只此事殊为不易,谢漼亦初为人父,有些拿捏不准分寸。再者,每次看到恒哥儿委屈的小脸,便狠不下心,这也是一大阻碍。
潘竞去县丞署,扑了个空,找武岳问:“甄善美人呢?”
武岳拿着一根玉米棒吃:“他去田里头看水稻去了。”
潘竞手头的事忙完了,问了地方,找了过去。
到了田间,远远地便瞧见寻真站在田埂边上,与一农户交谈。不一会儿,寻真蹲下身子,捏起稻穗,细细查看,随后又将手指探入泥下,挖出一小团土来。
潘竞站在田边,扬声喊:“甄善美!”
寻真闻声抬起头,从田间快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拍掉手上的泥:“县尊,你怎来了?”
夏季的午后,似被烈火烹煎,潘竞看着寻真的脸,见她两颊的皮肤都被晒得脱了皮。
“天气这般热,你怎也不知带个帷帽?”说完,潘竞招了招手,吩咐不远处的小厮将帷帽拿来。
寻真接过,看着手中帷帽,一时有些发愣,道:“……多谢县尊。”戴上帷帽后,两人沿着田边走着。
潘竞:“竞舟,你我同岁,我这人,向来不喜那等繁文缛节。日后咱们便相处随意些,以字互称,你看如何?”
与潘竞相处久了,寻真也知他为人率性,从不摆上级官威,这么说,应不是客套,便点了点头。
潘竞:“我字子尚。”
寻真:“子尚。”
潘竞笑了笑,好奇问道:“你方才又是捏土,又是看稻穗的,这是在查什么呢?”
寻真道:“已七日未下雨了,我方才看了泥土,十分干燥。而像蝗虫这类病虫,在干燥的环境下孵化率更高……也就是说,天气越干,就越容易闹虫灾。”
“没雨,便要加大灌溉,我想着……对翻车做些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