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让看他爸笑得很开心,原本有点显严肃的法令纹也变得温和起来。
他捏着拳头,好几次都想冲过去打断他们,但是最后也没有行动。他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可又辨不清自己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走吧。”
“你不等他们出来?”许泽安以为这趟蹲点的结尾至少要有冲上去怒斥一番陈知让他爸的大行动,电视剧裏可都是这样演的。
却不想陈知让怂了。
“我要想想。”陈知让说完就转头开始往外跑,几乎是跳上扶梯的。
许泽安只能先跟着他。
等他们跑到百盛门外,许泽安才发现陈知让哭了。
陈知让原本就瘦小,蹲在地上还没一条拉布拉多大。
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臂肘裏,瘦削的肩胛骨一起一浮。许泽安站在他身边,忽然有种自己应该抽一根烟的既视感。虽然那时候他根本都没抽过,也不懂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很多路过的人都扭头看他俩,误以为是许泽安把陈知让弄哭了。
许泽安肚子饿得不行,可看陈知让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提这件事,甚至他觉得应该让陈知让好好哭一次,于是难得有耐心地守在了一旁。
后来陈知让腿蹲麻了,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许泽安从他腋下搂起他,把他半抱半扶的带去了商场一楼的一个冰淇淋店。现在是冬天,没人吃冰淇淋,当然那些摆在橱窗裏的漂亮蛋糕也无人问津。
许泽安摸了摸兜裏,只有四块钱,想买块蛋糕是不可能了,除了可乐,他什么都买不起。
最后他厚着脸皮指着那块标价八块钱的蛋糕问服务员,“姐姐,这个可不可以切一半给我,我只有四块钱。”
服务员原本不想搭理许泽安这种无理要求的。但是她抬头看着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小孩儿哭得眼睛像兔子,坐在椅子上还一直吸鼻子,可怜惨了。她心一软,回头看店长在工作间看电视剧,便小声对许泽安说,“行吧,给你切一半。”
她拿出那个小方块,斜着一刀切出一个更小的三角形递给许泽安,接过了四块钱。
陈知让看着摆在他们俩中间的那半个巴掌都不到的小蛋糕,眼泪又哗哗哗的落下来。
“你准备咋办呢?”
“不晓得。”
他们都没有卫生纸,眼泪只能擦在袖子上,陈知让淡蓝色的羽绒服外套此刻两个袖子都变成了深蓝色。
“你不准备给你妈说?”
“说了,他们可能要离婚……”
离婚两个字对许泽安来说很陌生,他从来就不曾拥有过完整的家庭、恩爱的父母,因此更无从去理解离婚对孩子来说的恐惧。
“如果你爸愿意把外面的女人甩了,你妈会不会原谅他?”
陈知让垂下眼睛,也不知道他妈会不会原谅他爸。
可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