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声音,方慕倒在地上,手被什么硌到,一瞬刺痛之后,掌心流淌出来温热的液体,空气里开始涌现出来一丝血腥味,但是已经陷入惊恐的方慕已经无暇顾及。
他手脚并用地慌乱爬出浴室,浑身冷汗,心里默念着,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挣扎着来到床头柜,拉开抽屉从里面扒拉出来药,拧开药瓶,从里面倒出来药片,他手抖得不成样子,药片洒落了一地。
他胡乱捡起来几片塞进嘴里,干咽下去却卡住嗓子,他剧烈地干咳起来,另一只手在床头柜上颤抖着摸到水杯,抓住之后仰头喝下去一大口才算将那药片送了下去。
等方慕眼前的幻影消失,他坐在床边的地上,胸襟前全是刚才水杯拿不稳洒上的水,他呆坐那里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
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紧接着一滴眼泪就顺着流了出来。
方慕曲起来膝盖,将脸埋在膝头,呜咽着哭起来。
他开始意识到,他是好不了的,他的记忆越完整,他状况就会越糟糕,他又想,怎么会这样,越完整,越破碎。
但这可能是发生在他身上永恒无解的矛盾。
他摆脱不了过去,他根本过不去。别说是过去,他甚至也没有自己可以选择的未来,徐渡铭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他与藏揽柏之间的一切都会终止在交易结束那一天。
然后他又会回去,回到特纳莱酒庄,继续被拍卖给下一任买家。
他反抗不了徐渡铭,他的力量太微弱了,曾经的无数次尝试都反之给他招来更惨痛的折磨。
会有结束那一天吗?
方慕喉头一窒,好像摆在自己面前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死亡,死亡是唯一救他的解药,是天大的恩赐。
只要徐渡铭还活着,他还存在,痛苦就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方慕的病不会好的,他可能会为了控制病情终身用药,或者彻底疯掉。
糊涂的活,又或者清醒的死。
方慕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做出来选择。
可是要现在死掉吗?
可是……可是还有藏揽柏啊。
藏揽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方慕坐在地上,地面上一片狼藉,碎裂的水杯,散落的药片,地板上还有水迹。
方慕的手受了伤,睡衣上沾上了血迹。
藏揽柏手里拿着早餐的餐盘,走到方慕面前的时候看到卫生间里,所有的洗漱用品还有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无一幸免,镜子也碎了一大片。
藏揽柏把手里的餐食先放在一旁,然后把方慕先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方慕不敢和他对视的眼看起来明显是哭过。
藏揽柏没有对方慕发病造成的一切表露出来任何的不耐烦,同时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短暂离开而升起来什么自责愧疚感。
藏揽柏只是看起来很耐心很冷静地为方慕处理手上的伤口,又叫来酒店的服务人员清理房间。
他握着方慕的手,在往上面缠绷带的时候视线停顿在方慕手腕内侧的脉搏处。
好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伤口,藏揽柏现在已经不是很确信,方慕不会真的有轻生的念头。
就在他确认了一下微松口气的时候,手不经意间滑过他的手腕,他紧接着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藏揽柏用手抓住方慕的手,另一只手指细细抚摸过方慕的手腕内侧,他发现那里有很浅的一道疤痕,但是疤痕的颜色和肤色完全一致,而且又太浅了,平常不仔细摸的话,肉眼真的很不易察觉。
藏揽柏怀疑这里有做过祛疤。
“慕慕,你有不想活过吗?”像是很漫不经心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