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做梦,睡得很沉,恍惚间听到有人叫他,七八次了,他才掀开眼皮。
视野里逐渐清晰淡淡的橘光,陆绝的声音离他右耳很近。
“乐乐,降落了。”
陆绝呼出的气息有清新的海盐味,俞汀迷瞪了一秒,立即坐直了,右耳热得厉害,他下意识去打开了遮光板。
当窗外闪过星星点点的霓虹,他又尴尬地捏了下手指头。
闷热应该调的是空调。
他仰头去调温度,视线冷不丁扫过一眼窗外,左手的指尖还没碰到出风口,他整个冻在了座位。
时间却很短,两秒不到,俞汀几乎是立刻扑到窗口,从那方小小的玻璃,俯瞰着近在咫尺的忙碌景象。
不再是地理书上狭窄的一条,这个东方的十字路口宽阔无比,黑夜里,无数条亮着灯的货船,生机勃勃着在来回穿梭。
飞机持续下降,成千上万的货船越来越清晰,俞汀深深地震撼了,他没眨眼,贴着窗口没有错过一只船。
无数船只来了,又驶过,蓬勃且盛大,忙碌又繁荣。
这幅景象就这么鲜活着,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俞汀胸腔剧烈跳动着,直至飞机掠过海峡的小小一角,他终于找回语言,回头问陆绝。
“你带我来的地方,是马六甲海峡。”
陆绝再次看到了俞汀眼里的光,他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尽量压住对那些货船的嫉妒情绪,开口说:“本来是为你生日准备的。”
俞汀的十八岁,他想送他一份特别的成人礼。
不过现在,他想要这份成人礼留住俞汀。
俞汀沉默了,他回头看了眼窗外,离马六甲海峡有段距离了,还能看见成千上万的灯火。
一闪一闪的,蓬勃到无法自拔。
他又回头,望着陆绝问:“担心我会承受不了做傻事?”
俞汀没想听答案,正要接着说,陆绝先回他了。
“怕。”
陆绝深深望着俞汀,“理智在说,你那么坚韧,任何事你都会扛住,撑下去。”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俞汀,我其实是胆小鬼,还很自私,只要能留下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放你走。”
瞬间安静了,甚至呼吸声都听不见。
陆绝指尖发着抖,正要开口,淡淡的皂角气息涌向了他。
俞汀倾身抱住了陆绝,“陆绝。”
他喊他。
陆绝止住了回抱俞汀的冲动,哑声回应,“我在。”
“你答应的事要做到。”俞汀闭上眼,“以后的每一天,你会好好吃饭,好好运动,以后的每一年,你会定期去做两次体检。”
他收紧了抱在陆绝后背的手,声音轻而坚定——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活得比我久,你都会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