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其实,小时候我特别恨北北,一直到小学毕业,我都特讨厌她。”
“为什么?”
“嫉妒呗。”我低着头,无意识的玩弄着妈妈的纤纤细指:“我一直觉着您特别的宠她,都不关心我。”
“我宠她?我不宠你啊?我把你都宠到天上去了。”妈妈使劲把手抽了出来,将脸转向了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嘀咕了句:“宠的你无法无天了。”
我发现我真的是越来越不会聊天了,包括刚才吃饭的时候,实际上不应该再提起那晚的事情的,哪怕是解释,都会让妈妈回忆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其实最好的办法的就是尽量逗妈妈开心,缓和紧张的气氛。妈妈是个体面的人,内心十分的坚强,经过时间的洗刷,她是可以自我治愈的,如果一遍遍的不断重复提起,就像是不停的揭开伤疤,完全适得其反。这些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傍晚,我回酒店退了房间,拿了行李重新返回医院病房。妈妈不跟我说话,我就默不作声的守在一旁,看书学习。妈妈不舒服了,我就替她调整一下姿势,顺便掖一下被单。
住的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是没有给陪护人员准备睡觉的地方。晚上我只能坐着椅子,上半身趴在床头柜上,就算换个姿势也只能靠在椅背上,别提多难受了。
由于我不停的换姿势,椅子发出响动,妈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埋怨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安静我安静。”我调整了一下,背靠着椅子,两脚翘到窗台上。迷迷糊糊之中,我有了睡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结果一下子翻了过去,“叮铃咣当”一阵乱响。
“你有毛病啊,我好不容易才睡着。”妈妈气的喊了一声,然后哎呦一声,皱着眉头说:“疼死我了。”
“不是故意的。”我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您睡……您继续睡。”
“我睡什么呀。”妈妈叹了口气,一脸嫌弃的说:“实在不行你回酒店吧。”
“那哪儿成啊,妈您刚做完手术,在医院里受罪,做儿子的怎么能回那个五星级酒店,住在海景房里享受呢。我心里过意不去,难受。”
妈妈表情木讷,机械般的说道:“你在这儿呆着我更难受。”
我扶正椅子,重新坐了回去,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要不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妈妈斜乜了我一眼,然后一脸不屑的转到了一边。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讲了起来:“有个新来的护士,打针技术不行,经常给病人疼的嗷嗷叫。护士长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找个熟睡的病人练练手,如果打进去,病人没醒,说明她功夫到家了。那护士去找了个熟睡的病人,打一针,偏了,但是病人没醒。她就继续打,又偏了,她还打,一连打了三十多针,那病人突然坐了起来,大吼一声,你当我死了啊!护士吓得落荒而逃。第二天,院长把护士叫过去了,握着她得手,激动地说,你太厉害了,十年的植物人都让你给扎醒了!”
说完之后我咯咯直笑,但见妈妈板着张脸,没一点笑意,便自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这段子有点过时了,不太好笑了。这样吧,再给您讲一个。问,手术中,患者最怕听到什么?”我乐呵呵的问道:“妈,您知道吗?”
妈妈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妈,您配合一下,您知不知道?”
“不知道。”妈妈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
“患者最怕听到的是……唉?手术剪去哪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呃……”
一阵大笑之后,见妈妈脸色铁青的看着我,脸上笑容逐渐僵硬,然后晃着脑袋说:“这不是想逗您一笑嘛。”
“逗我一笑,然后让刀口裂开是吧?”
我这才想起,确实不太合适,尴尬的挠了挠头:“那……确实挺危险的。不过幸好我的笑话不太好笑。您看您都没笑。”
妈妈不再理我,拿起手机看起了新闻。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你跟你爸说了吗?”
“说什么?”
“说我阑尾炎手术。”
“没有。”
“明天我跟你爸联系,让他过来陪我吧。”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神情有些沮丧,扭捏的说:“您……就一点都不想看到我了啊。”
妈妈有气无力的说:“你高三开学早,我在这儿还要住一阵子呢。让你爸过来,你赶紧回国,别耽误了开学。”
听妈妈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又有些好转了。妈妈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被妈妈瞧了个正着,冷冷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笑啊。我在想,我要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
妈妈“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我忽然灵机一动,觉着这是个可以套近乎的话题,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妈,您觉着我该考哪所大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