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呼吸陡然加重,目光在名单上扫过:“好个借古喻今!
当年马援以武力立威,如今我朝以文德服人,倒真合父皇‘怀柔远人’的治国之道。”
随即,又皱眉道:“可这功德柱需耗费铜铁百万斤。”
“若本王上奏,被人弹劾铺张浪费如何,父皇向来倡导节俭”
话没说完,李泰自己楞了一下。
他想起来,自从父皇拿了太子的煤炭厂后,大兴土木,好像跟节俭搭不上边了。
柴令武劝说道:“陛下节俭,是怕伤了百姓元气。
但若这铜铁是万国‘自愿’进献,陛下岂会拒绝?”
李泰道:“这些撮尔小国,哪里凑得出这般多铜铁,那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柴令武低声道:“他们是凑不出,可五姓七望凑得出。”
“突厥入关的事,陛下岂会不知,五姓七望也须得陛下谅解,这正是个好出处。”
李泰迟疑道:“可这事儿若成了”
“父皇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
柴令武趁热打铁:“觉得魏王忠君爱国,心系陛下荣光!”
“贞观六年,虞世南作《圣德论》,陛下大悦,称其‘博通古今,识鉴机深’;如今魏王主导铸柱,正是替陛下在青史留名啊!”
“再说了”
柴令武低声道:“晋王统管金吾卫,太子手中有三万神武军。”
“魏王便可拉拢文臣与四夷,太子派苏定方去救百姓,行小仁,魏王便布大德。”
“这盘棋,咱们得下得比他更大气。”
李泰心中盘算着,想起曾经父皇说过,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兆民皆为赤子。
这是父皇的教导。
而这根万国颂德之柱,不正是四海一家的象征?
李泰下了决心,道:“明日就让那些外邦使者去鸿胪寺共同上奏,就说他们恳请以国礼铸柱,为陛下贺灭突厥之功。
另外……”
顿了顿,继续道:“让府内文学馆的学士们连夜草拟《柱颂》,就写‘陛下神武,光被四表,怀柔远人’,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李泰才是最懂父皇的人。”
李泰望着窗外残月,忽然出声:“你说,当年秦始皇铸金人时,是否也像我这般,想着如何让天下人都看见自己的‘孝心’?”
柴令武恭维道:“魏王是以文德服人。”
“待柱成之日,魏王亲自扶着陛下登上承天门,接受万国朝拜,这场景,想想便让人心潮澎湃啊。”
李泰眯起眼睛,仿佛看见自己站在铜柱之下,父皇的手搭在他肩头,满朝文武山呼“万岁”
,而太子只能在角落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