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亶冷笑:“莫非在你眼中,凡与你有过纠葛者,皆是报复?史诃耽为朝廷效力,你却强占其宅,还纵奴殴打其妻女,此等恶行,与盗匪何异?”
褚遂良厉声喝道:“苏少卿,你乃太子丈人,自是向着太子,这分明是太子构陷。”
“自太子监国以来,已清洗两百余位陛下亲选之臣,如今又对言官下手,其心可诛!”
苏亶还没回话呢,魏征就站了出来。
“住口!”
魏征跨前一步,“褚遂良,你可知‘欺行霸市’在《唐律疏议》中属‘坐赃’?史诃耽有勋位在身,你强占其宅,按律当加二等治罪!”
褚遂良索性撕破脸:“魏公久任太子少师,自然与太子同声共气!”
“陛下若再纵容太子,恐重蹈前朝隋文帝废长立幼之覆辙!”
殿中气氛骤变,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隋文帝废杨勇立杨广,终致隋朝二世而亡,此乃李唐皇室最大忌讳。
李世民的声音冷如冰窖:“褚遂良,你可知妄议储君该当何罪?”
长孙无忌趁机上前:“陛下,褚遂良屡犯圣讳,妄议储君,按律当加三等治罪!”
“且慢。”
房玄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
“陛下,储君监国以来,确有整肃吏治之举,但牵涉甚广,难免有操之过急之嫌。
褚遂良虽为言官,却不该当庭妄议储君,此风不可长。
但苏少卿弹劾之事,亦需彻查——若属实,当依法治罪;若属诬告,亦需还褚大夫清白。”
杨师道连忙附和:“房相所言极是。
陛下,臣请将此案交与御史台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以示公允。”
魏征却摇了摇头:“不可。
大理寺已介入此案,若转交御史台,恐生推诿。
依臣之见,可由陛下亲率三省长官共审,方显圣明。”
李世民的目光在诸位大臣脸上扫过:“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
不过朕忽然想起,贞观三年,褚遂良任起居郎时,曾在《起居注》中记载朕怒砸魏征奏疏之事,当时朕问他‘起居注能否修改’,他说‘人主当畏天命,畏人言,畏起居注’。
如今他自己成了被记载的人,不知是否还能秉持这份敬畏?”
褚遂良浑身一颤,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落下。
殿中再度陷入死寂,唯有漏壶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传朕旨意,”
李世民淡淡道:“褚遂良暂革去谏议大夫之职,交大理寺拘禁待审。
其占田一案,着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三人共审,十日内结案。”
褚遂良绝望地叩首:“陛下!”
“臣冤枉啊!
陛下不能信太子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