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贺沢诚已经不是人类了,每当他想起过去,他都难以註意到那些欢愉,反而是那些悲剧痛苦让他更为的愤怒和在意。
于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禅院甚尔是来请求他,而非强迫他的事。
贺沢诚冷冷地怒视他,看着禅院甚尔慢慢垂下了头,把自己的眼睛陷入了看不到的黑暗裏,只有下巴和嘴唇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贺沢诚看着禅院甚尔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牵动着他曾在他左唇角留下的疤也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他的唇角又轻轻抽动了一下。
禅院甚尔静默地单膝跪在贺沢诚身前,貌似谦卑地垂着头,然而那仿佛在被灌註了过多的悲伤、难捱地轻轻抽动的唇角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区区,一个禅院,”禅院甚尔慢慢覆述着贺沢诚的话,仿佛思维也被他赐予的痛楚给拉慢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哭似笑,似悲似喜,“贺沢诚,你真这么想的?”
贺沢诚的睫毛飞快地颤抖了一阵,然后他忍不住别过了头,不再去看禅院甚尔。
“贺沢诚,诚,”禅院甚尔喃喃道,“我知道自己运气很差,可是,我只想得到你啊。”
“赌上一切,只想得到你啊。”
贺沢诚咬起嘴唇,把酒碟放到石桌上,垂眸看着清酒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淡淡道:
“禅院甚尔,你该走了。”
夜色已深,约莫已近凌晨两三点了,这偏僻的神社周围到处都是一副萧条之景,衬着冷清的月色,有一种终末的悲伤与优美。
贺沢诚对禅院甚尔下了逐客令后,便不再去看他,只是咬着唇,垂眸看着朱红酒碟中的清酒,静默不语。
“果然,这种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呢。”禅院甚尔在随着贺沢诚沈默了一会儿后,收敛起了悲伤,淡漠而轻佻地说道。
就好像刚才他简短的表白都是一个廉价的玩笑一般。
贺沢诚却觉得有一股疯狂的黑气沿着他的脊椎攀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想要站起身,离开这裏。
然而他才要站起来,却突然被抓住了脚。
“你!”贺沢诚惊叫了一声,紧绷着脸看向捧着他的脚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轻笑着幽幽地看着他,手掌轻松地将贺沢诚一双穿着雪白足袜和木屐的脚收在手中,捧到脸前。
然后禅院甚尔低下头,在他脚上珍之又慎地轻轻一吻。
那种悲伤的珍惜暗藏着风雨欲来的破坏欲,让贺沢诚心跳瞬间加快,同时也让他刚才因为愤怒而短暂压下的害怕再次翻涌了上来。
贺沢诚终于还是没忍住,做出了逃避的举动。
他惊慌地用力一挣,试图把脚抽回来,然而却不料禅院甚尔抓得很紧,而足袜又太滑,竟让他直接赤足滑脱了。
禅院甚尔楞住了,贺沢诚也呆了一下,但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在禅院甚尔反应过来前,赤着脚惊慌地跑出了小亭。
其实这样做是徒劳的,尤其是在逃避的对象是速度极快的天与咒缚时,在贺沢诚因为和禅院家的束缚而不能在这裏动用咒力时,这种逃跑就显得格外可笑。
贺沢诚脚步跌跌撞撞地跑过了木桥,他喘着气,心臟紧缩着怦怦直跳,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小亭中的禅院甚尔在月下慢慢勾起了唇角,然后慢慢扩大,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
禅院甚尔定定地望着逃跑中的贺沢诚,笑得兴奋又疯狂,他那身黑色的紧身战斗服更让他有一种死神的味道,迫使贺沢诚惊慌地跑得更快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甚尔一直没追上来。
那种如野兽狩猎前的悠然,几乎要让贺沢诚窒息了。
贺沢诚仓皇地跑下了木桥,来到了湖边,看着湖水裏自己粼粼波动的恍惚的身影,贺沢诚的思绪一片混乱。
这时,一道破空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虽然没法动用咒力,但身体仍然是五官敏锐的诅咒的贺沢诚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贺沢诚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惊叫,然后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却被身后人一把捞进了怀裏。
贺沢诚感受着禅院甚尔吻过自己的耳朵,脖颈,后颈,手掌从那层层迭迭的绯色和服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