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贵带着两个儿子这几天忙着种麦子,陈实的腿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跛,却不再依靠拐棍走路。
陈宝贵两口子如今对这个儿子,是巴不得供在神龛上,自然不会让他去田里忙活,还说一定要养到完全好了再做事。
秋田一路来到大柳树下时,才看到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带着孩子在这里玩耍,几个大肚子的孕妇坐在一起闲话,梁婶子正好也在。
有几个大的孩子,似乎是想看看虎子是不是真好了,试探着叫声虎子,虎子也只转眼看着他们。
虎子在无声的世界里待了一年,性格都来了个大变样,不会再像原来那样上蹿下跳,只静静地看着别的孩子们吵闹,偶尔露出些笑意来。
秋田坐在梁婶子身边说话,突然听到人有说:“如今看这虎子,越来越像他爹吴兆永了,都是斯斯文文的性子。”
秋田转过头去看一眼,只见还有几人附和这说法。
“秋儿,别理那些闲言碎语,”
梁婶子低声对她说。
“嗯”
,秋田发现觉梁婶子对自已从来没有过质疑,当初她说怀的是吴兆永的孩子,梁婶子就定认定吴兆永的孩子,后来陈宝山闹事后,梁婶子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啥,对她却还是一如之前。
“秋儿,那桃花你们准备怎么办?我听说从陈实回来之后,她阿婆将她看得更紧,让陈水家的天天看着他,不让她上去找你们,说是怕扰了虎子治病。
就刚才那会儿,我却看到她这里跑过去了。”
秋田沉默着不出声,梁婶子看到桃花,应该就是她从村后回来。
走了这长长的一段路,秋田还是抑制不住,刚才在屋子里看到她时心中的那股冲动。
“梁婶子,虎子刚摔的时候,我当时真是气急,恨不得把她抓过来也摔在地上的,摔得头破血流。
后来虎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虎子身上,如今我家虎子也好得差不多,我心里想着,我应该原谅桃花,毕竟她年纪小,从小没了娘命也不好,难为她其实是为难陈实。”
“再怎么说,桃花也是陈实的女儿,他不可能不管不顾。
但我想清楚是一回事,要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如今只要一想到,可能明日或后日就要与她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她将天天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想到我虎子受的苦和痛,就感觉自已喘不过来气,想把她一脚踹到河对岸去。”
秋田心里的确是难受,她的言语并没有将心中所有的难受表述出来,只觉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眼泪也湿了眼眶。
梁婶子好久都没有说话,虎子很依赖娘也很在意娘,一见娘的情绪不好,就立即爬到娘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小声叫娘。
秋田将虎子搂在怀里,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湿润的眼睛。
“梁婶子,如果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我想,我有虎子就够了。”
梁婶子始终没有说话,秋田坐了一会儿便带着虎子离开,也许是心里有事,连从巷子里出来的罗春夏都没有看见。
罗氏几步跑到大柳树下问梁婶子:“秋儿咋了?”
梁婶子看着秋田远去的背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叹一句:“我也不知道是该劝她宽宏些,还是劝她随心而过。”
罗氏也沉默着。
“你说这事过了一年多,看她每天都不断忙活着,累死累活的,为何虎子好了,境况好了,家里的活儿有人干了,不用她事事操心了,可以停下来歇一口气,她咋突然就不想过这安逸的日子了?”
面对梁婶子的发问,罗氏轻轻一笑:“这一年里她每天挺直腰杆,往前奔着,除了虎子的病她没时间多想,如今虎子病好了,她腰都松了,不想要面对那些糟心的事,不想再为难自已吧。”
良久,梁婶子才释然一笑:“是了,她心里那股恨,之前因为虎子的伤,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发出来。
反正她还年轻,让她折腾吧,折腾够了心里舒坦了,就能安心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