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世择面色铁青,不言不语,只是眼直直地盯住他。
阮丹青开始觉得头顶的白炽灯很烤人。
褚世择的瞳仁比别人要色浅一点,有时在光下近乎金,像某种蛰潜的山兽。
他不笑,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深藏不露。
换别人估计看不出他在生气。
别怕他!阮丹青,你已经回国了!
阮丹青暗自壮胆。
但,背后还是渗出一层冷汗。
“啪唦、啪唦、啪唦啪唦……”
不知何时,窗外落起雨。
墙上开一扇像监狱的小窗,又高又窄,上翻半开,约有水丝零散飘进来。
褚世择总算开口:“听说你前天遛狗摔了一跤,摔在哪了?”
阮丹青迷怔了下,冲口而出:“你又监视我!”
“不然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我回家好得很。”
忽然,褚世择抓住他的手,轻拧了下,看到他掌心腕边的擦伤,结着一片暗红的痂。
说:“你这么爱漂亮的人,受伤就不漂亮了。”
把手扯拽回来。
阮丹青顶嘴:“我一个男人要漂亮干什么!”
他可真讨厌褚世择说他漂亮。
“难道不是么?”褚世择笑笑,“你干什么都要漂亮,读书要成绩漂亮,生活要过得漂亮。落魄到住贫民窟,还每日摘野花装饰陋屋。就连从我身边离开,也要走得漂漂亮亮。”
他回到家时,佣人说没动过房间。
但他摸摸床铺,被子、枕头,都是理好了的。
还有那条他在苏黎世给阮丹青买的围巾。
当初多喜欢,也扔在那,叠得四四方方,无比整齐。
像崭新的,随时可去退掉。、
退掉了,也就一笔勾销了。
然后,他看到阮丹青不再躲闪,回视而来,目光像径直扎在他心上。
理直气壮:“我给您留了信。”
是。
留了信。
阮丹青留下的信里一字一字,写得又客气又清白。
大意是感谢他资助学业,如今已毕业,是时候该回家。
就这么多。三两行。
他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褚世择:“为什么不提早和我说呢?”
阮丹青用一声促诡的笑作回答。
意思很明白。
他头一个信不过他。
“褚先生,东西我都还您了,还有什么要交接?又不是真的上班离职。这本来就只是一场财色交易,我陪你那么多日夜换一年学费,我想,绝对绰绰有余了。”阮丹青硬着心说,“要是您还不懂——那么,我可明确地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