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仍在基地上空盘旋,如同一群无形的秃鹫,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风暴。
林泰冲出宿舍,作战靴在水泥地面砸出急促的声响。
凌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着远处隐约的炮火气息,扑在他泛青的胡茬上,像是战争提前送来的吻。
转过拐角时,他与张冲撞了个正着。
这位机枪手的眼睛通红如血,厚重的眼皮底下藏着未褪的睡意,却掩不住瞳孔里跳动的火光。
张冲咧了咧嘴,露出两排被烟草染黄的牙齿,算是打招呼。
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机油味——那是昨夜保养机枪时留下的气息,此刻却成了生死与共的默契。
装备室的铁门敞开着,何晨光正背对着门调试狙击镜。这个平日里总爱哼歌的小伙子,此刻却紧抿嘴唇,手指在镜筒上微微发抖。
林泰注意到他脖颈后新添的一道疤痕,像条丑陋的蜈蚣,是三天前穿越灌木时被荆棘划开的。
蒋小鱼缩在角落,正往弹夹里压子弹,金属碰撞声碎成一片,他的手腕上还缠着出发前撕下的急救绷带,渗着淡淡的血迹。
“把消音器卸了。”林泰走到武器架前,抽出自己的突击步枪,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这次要让敌人听见咱们的枪响。”
展大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位沉默的狙击手正往战术背心里塞手雷,金属扣环在他指间发出冷硬的轻响。
他的左眼下方有块淤青,是昨夜急行军时被树枝抽中的,此刻在晨光中泛着乌紫,却让他的眼神愈发阴鸷,如同即将出鞘的冷锋。
没有人说话。装备室里只有金属摩擦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间歇传来的炮击闷响。
林泰摸了摸胸前的军牌,金属边缘早已被掌心的汗渍磨得温润,上面刻着的编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像块即将沉入海底的锚。
他想起昨夜在镜子前看见的自己——双眼通红如困兽,胡茬里藏着几片枯叶,那是穿越山林时落下的,此刻却成了他与这片战场最后的温柔联结。
“记住,”林泰装上最后一个弹夹,咔嗒声刺破沉默,“咱们的目标不是杀伤多少敌人,是守住17号高地的通讯塔。敌人切断通讯,咱们就用身体当导线。”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活着回来的,我请喝基地里藏的红星二锅头——要是回不来……”
他没说完,只是抬头扫视队列。张冲扛着机枪,枪管在灯光下映出他扭曲的脸;何晨光已经站得笔挺,狙击枪斜挎在肩,像株即将绽放的钢铁之花;蒋小鱼不知何时停止了颤抖,正把最后一枚手雷塞进战术腰带,指节泛白如骨;展大鹏已经走到门口,背影像尊移动的墓碑,枪口垂向地面,却随时准备扬起。
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急促的连续鸣响,仿佛战争的倒计时。林泰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刀柄上刻着的“必胜”二字早已被磨平,只剩下两道模糊的刻痕。他想起入伍时班长说的话:“真正的战士,不是不怕死,是明知会死,还能笑着扣动扳机。”
“出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队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装备碰撞声,却没有人说话。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已经踏上了阵地,身后的装备室铁门缓缓合拢,切断了最后一丝基地的温度。
这不是演习,不是侦察,是真正的血肉磨坊。
远方,隐隐传来炮声,沉闷而又震撼,仿佛是死神在擂动战鼓。每一声炮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这黎明前的寂静里,让大地微微震动。
那震动从脚底传来,沿着双腿,直抵林泰的心底,激起层层忧虑的涟漪。
林泰伫立在原地,目光坚定地扫视了一眼身旁的战友们。
张冲站在左侧,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机枪的手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紧张的口水,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决然的坚毅;何晨光微微扬起下巴,眼睛里闪烁着冷静与果敢,尽管嘴唇抿得有些发白,却也难掩那份做好战斗准备的沉着;蒋小鱼则微微缩着肩膀,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脸色略显苍白,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里,也藏着一份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展大鹏依旧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只是紧了紧腰间的装备带,那动作无声地宣告着他已准备就绪。他们脸上或带着紧张,或透着坚毅,但无一例外,都做好了奔赴战场的准备。
林泰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桌前。桌上的头盔静静躺着,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他伸手拿起那顶熟悉的头盔,岁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划痕,有的细长如蛇,有的深凹似谷,那是他无数次战斗的见证。
每一道划痕背后,都有着一段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是战火的洗礼,是生死的考验。
他轻轻地抚摸着头盔,手指缓缓划过那些划痕,仿佛在与一位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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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触感让他的内心一阵悸动,心中默默发誓,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他都要带着兄弟们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兄弟们,我林泰绝不会让你们有一个人留在这战场上!”他在心底暗暗呐喊,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直升机在浓重的晨雾中艰难地低空飞行,仿佛一只被困在白色牢笼里的巨鸟,奋力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