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岁到二十多岁的地狱生活,在过去那些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中都让他如同阴暗的毒蛇一样,无论天上的太阳再怎么热烈和耀眼,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
可那些折磨他身体和灵魂的日日夜夜,用语言总结起来,竟然只有这么一壶茶的时间。
忽然间,秦时愿头脑空白,他在这个瞬间,感觉灵魂的那一部分被完全地掏空,整个人茫然,慌乱,不知所措中又有一股沉重的孤独将他包裹着。
在这么一个空白的瞬间里,他内心深处唯一的想法竟然是:让我死掉吧。
让我死掉吧,让我离开这个肮脏的,痛苦的,孤独的,找不到一点意义的人世间吧。
那股要将人的骨髓都要溶掉的孤独在这一刻将他吞没了。
好想死啊。
为什么要活着呢。
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自已,只觉得周身一片黑暗,他看不到祝岁喜,听不见他的生硬,好像一片有一片的黑暗在扯着他的四肢百骸往深渊坠落。
“秦时愿。”
他好像听到了祝岁喜的声音。
“梅慎如。”
这好像也是祝岁喜的声音。
可他到底是谁呢?
他是秦时愿,还是梅慎如?
“梅慎如!”
祝岁喜加重语气叫着他的名字,紧紧捏着他的肩膀,“你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他的眼睛明明睁着,可目光却没有任何着落点。
祝岁喜的声音犹如一根丝线进入他的身体,顺着冰凉的血液一点点游窜,最终化作一枚尖针,刺进他冰冷的心脏里,裂缝出现的那一刻,他在难以言说的疼痛中也感知到太阳照在人身上的温度。
他猛地回神,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人下,眼里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
“你怎么了?”祝岁喜惊魂未定,她拉着他的手,那双手此刻也是冰凉无比,掌心还带着冷汗,她声音轻柔,“你还好吗?”
“我没事。”秦时愿捞起茶杯,喝完里头的凉茶,“我只是有时候会陷入那种情境里走不出来,不过没关系,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祝岁喜忽然抱住他,她的胳膊紧紧地禁锢着他的身体,他如此近距离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那么轻柔的动作,却仿佛要将他心里二十多年来的痛苦一点点从身体里逼出来。
“不要怕。”她说,“不管你是梅慎如,还是秦时愿,我都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不要害怕,只要在我身边,你就不用怕。”
他这半生,那么愿意用生命保护他的女人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自此之后,他的灵魂和肉体游荡在这个人世间,惶惶不可终日。
隔着这么久的时间,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个人,她和那个温柔的女人一样,抱着他的身体,声音轻柔却也坚定地跟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忽然鼻尖一酸,眼泪无可抑制地浸满了眼眶,悲伤,委屈,喜悦……他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流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