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雪淡淡一笑,心想不知道她们若是知道沈离歌也是女人,又会作何说法?她想起沈离歌路上跟自己说的话,忍不住转述了一下:“沈离歌倒是说,女子并不比男人差。将来,女人也是半边天,也该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女人不必瞧不起自己……你们瞅瞅咱们绣庄,用她的话说,不就是女人的天下么?”
“哎呀,沈老板能这么说,咱们可不敢这么说!”芸娘吓得掩了嘴惊叫。
“就是呀,沈老板是男人,当然可以这么讲……”其他人也嘁嘁喳喳地应和。
苏慕雪心中暗自摇头,颇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若不是沈离歌,她自己大概也不会有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吧?此时,她才猛然惊觉到,沈离歌对她的影响何止是感情方面的,连她对对整个世界的看法,都随之发生了惊人的逆转。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一阵突突乱跳。
众人走进绣房不一会,祥记张老板、福瑞斋程老板也各自携带自己绣庄的最有资历的绣娘和画工陆续来到。在梅师太的主持下,三家绣庄将各自绣房分工别类编排好。梅师太打开龙袍绣样,将织锦部分的分工讲述给大家。苏慕雪听得暗暗心惊,龙袍的织锦部分每隔几寸就要换织另一段龙形图案,程序丝毫不能出差错,需要各个绣房之间异常精密的配合。这样庞大的工程,一个人是完全承接不来的。她要私制一套龙袍,也需织锦工序结束后,偷取一套织锦才行;就算织锦偷到手,刺绣的部分她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紧赶慢赶才成……
八月十五之前,还赶得及吗?她越想心里越是没底。
沈离歌说不做龙袍了,她是否真的有别的办法救出慕飞?
她的心里正没个着落,就听梅师太喊到了她的名字:“雪儿,你的画工是织锦坊最好的,不妨由你和祥记的刘师傅、福瑞斋的程师傅一起描摹绣样……”
“是。”苏慕雪忙应了一声,上前见过刘师傅和程师傅。
刘师傅姓名刘子清,是一个看上去有几分孤傲的年轻男子;程师傅姓名程之聪,则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这两位都是在苏州业界有名的画师,苏慕雪早有耳闻,此时相见,便恭恭敬敬地跟两人打了招呼。
程之聪平易近人,客气地回了礼。
刘子清却敷衍地一带而过,神态之间显然对苏慕雪有些不以为然。
苏慕雪也不以为意,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跟两人磋商接下来的工作。
几轮交流下来,刘子清看到苏慕雪才思敏捷、颇有见地,渐渐收敛了轻视,态度也恭敬了起来。交流中,苏慕雪了解到程之聪师傅早年参加过多次的宫廷绣,经验丰富;而刘子清则是天赋出众,自有恃才傲物的本钱。几句话下来,已经让她获益良多。
接下来一个上午,苏慕雪都跟着两位师傅一起,专心致志地临摹起绣样来。
临近晌午的时候,门口的伙计捧着两样东西走了进来。
71
71、惊喜 。。。
作者有话要说:该死的大运会
伙计抱着的,分别是一束红色的月季花和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
他走到苏慕雪面前,解释道:“夫人,这花是沈老板叫人送来的。这盒首饰却不知是谁命人送来的,送盒子的人不肯说,只说里面有帖子,您看了就知道,他现在还在门口等您回信呢!”
众目睽睽之下,苏慕雪虽有些尴尬害羞,但听说花是沈离歌送来的,却觉心里的惊喜也像那花瓣一样层层绽开了开来,说不出的甜蜜。她不好意思地接过花来,扫了一眼首饰盒子,却兴趣了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让送东西的人回个话,就说我不能赴约,东西也请带回去。”
伙计应了一声,抱着盒子又走了出去。
苏慕雪在众人或猜测或羡慕的目光中,红着脸,抱着花,找到一个陶罐,细心插了进去。
梅师太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小声问道:“那首饰盒子是谁送的?与昨日送胭脂水粉的可是一人么?”
苏慕雪有些苦恼又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低声说:“是叶青枫。”
“他还是不肯罢手?”梅师太惊讶道。
苏慕雪叹了口气,凝神看到那花儿开得正艳,心里的那点淡淡的烦恼也就烟消云散了,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梅师太不禁跟着微微一笑:“我看你昨日还心事忡忡的,今天却又喜上眉梢,如此反复无常,可不像我熟悉的那个雪儿哦!”
苏慕雪知道梅师太打趣她,还是不禁羞红了脸,忸怩道:“师叔……”
梅师太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目光一转,又道,“你瞧是谁来了?”
苏慕雪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立刻缩了回来,红着脸低下了头。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