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从来没有杀过人,直到今日才知道,刀尖刺进心脏时,稍有不慎便会卡在骨头上,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
那把曾经刺入霁月身体的刀,如今上面覆盖浓郁的煞气,在漆黑的夜晚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一个,一个,又一个……
神殿里响起惊恐的求饶和噗嗤的刺透声,神像悲悯垂眸,金衣死死捆着身体,自身难保。
刀很快就钝了,用起来愈发费力,南山在刀刃上注入灵力,将其重新变得锋利。
那些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直到这一刻被刀刃刺穿,才变回原来的枯骨。
霁月静静靠在神台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愈合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意味着怨气在慢慢减少。
对于他和东夷子民而言,三千年反复重演的噩梦,终于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结束。
神殿里很快枯骨堆积如山,南山宛若在地狱来的修罗,一只脚迈过不知是谁的断肢,出现在李婶面前。
“不、不要……”
李婶惊恐不已,嘴角还沾着血。
上一次黑夜,她从神殿逃出时唇角沾血,可今日还未受伤,为何依然有血?
南山默默看了她许久,眼底流露出一丝和霁月类似的悲悯:“李婶,也该结束了。”
李婶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我我我还给夫人做过虾饼,夫人记得吗?夫人经常……”
话没说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震惊抬头,对上南山的视线后,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鲜血喷涌而出,淋在南山的身上,又很快褪色成灰尘一样的东西。
南山转动刀柄,胖乎乎的李婶瞬间变成了枯骨,仅存的干皮贴在骨头上,像是晾晒过火的腊肉,可仔细看她的表情,又似乎透着解脱。
总算不用再受裂身之苦了。
南山静默片刻,累到脱力的手又一次握紧尖刀,反手刺在一个还在试图去咬霁月的人身上。
东夷岛一万多人,在今夜倾巢而出,即便神殿枯骨堆积成山,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出现在这里,如飞蛾一般扑向霁月这盏烛火。
南山挡在神殿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到最后只剩麻木。
神殿之中,霁月虚弱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去找她,却连动都动不了。
这一夜实在漫长,直到天即将亮时,最后一个东夷子民倒下,罩子终于摇摇欲坠,单薄得仿佛要随时碎掉。
但还不够。
南山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霁月面前,两人无声对视,许久之后她才笑了一声:“感觉怎么样?”
霁月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南山抬手想去摸他的脸,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灰尘后顿了顿,又将手收了回去。
这些灰尘是东夷子民的血所化,她不想让霁月沾上。
“怨气已经清得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步,”
她声音低低的,透着温情,“你等等我,好不好?”
霁月没有回应,依然只是看她。
南山疲惫地扬了扬唇角,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一刻钟后,她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他熟悉的人。
钟伯被扔在地上,摔得闷哼一声后迅速爬起,快速冲到霁月面前磕头:“仙君!
仙君救我!”
霁月闭上眼睛,原本温和良善的人,这一刻周身充斥着强烈的排斥。
钟伯却仿佛看不到他的反感,抓着他的衣角苦苦求饶:“仙君快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