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以后再说吧。”
出事前他已经看过好几个医生,都说他没什么问题,这个医生还是媛菲坚持重新找的。
安德鲁明显面露不满,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敢小声地埋怨:“谈恋爱不反对,但是不能影响治伤吧,还是个职业运动员吗……”
陈予安一楞,极其坚定地说:“你不要有这种想法,这是我心甘情愿为她做的,你千万不要暴露出来,别影响她。”
安德鲁讪讪的,似乎还有心有不甘:“幸好赛季结束了……”
“就算赛季没结束,就算明天大满贯决赛,我也不会去。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时候最需要我。”
姜媛菲这样坚强的人,可能整个人生裏,只有那么两三个时刻、几天,最需要他。
如果这时候不能排除万难陪伴她度过难关,那以后她也不需要他了。
他也不配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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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菲一直晕晕乎乎的。
她妈妈死了,她晕倒在她尸体上。
眼前恍惚闪过一些记忆碎片,记不清,拼不全。
她浑浑噩噩地待在家裏,偶尔清醒,都伴着巨大的痛苦——
她妈妈死了,因为她的疏忽死了。
这诺大的世界,就剩下她孤单单一个人。
她小时候就不爱念书,天天吹牛做梦赚大钱,这几年挺直腰板自称财务自由。
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没有意义,相反她为了赚钱而错过陪伴老妈,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脑子裏仿佛有个小人,在不停地狞笑,笑她可笑、笑她废物、笑她从此是个孤儿。
她从此,再也没有亲人了。
这事实像是生銹的长刀、日夜不停地割她的心,又像是无形的小兽,不断啃噬她的血肉。
她再也没有妈妈了,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时光在她身上似乎停滞下来,她分不清日夜,黑白被颠倒。
她把妈妈的照片摆在客厅裏,时不时坐在那裏发呆。
偶尔清醒一点,满脸都是眼泪;
更多的时候是迷茫,远远地朝厨房叫一声妈妈,等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从拐角处走出来。
她颓废地躲在家裏,徒劳地想捕捉妈妈残存的气息。
厨房裏是妈妈用顺手的各种厨具,客厅裏是妈妈亲手购买布置的家具,卧室裏是妈妈买好晾晒后的床单……
她日夜颠倒地蜷缩在角落裏,任由黑暗把她吞噬。
总有人把饭菜端到门口,她懒得管是谁,看到了或者饿了就吃一口,大多数时间裏意识根本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