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说罢又给少年斟上满满一碗,少年欲哭无泪,他从没喝过酒,只感觉天旋地转,面前这个疯子的脸都变得有几分模糊,少年借着酒劲儿,壮着胆子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要干嘛?”
剑客玩儿够了本,也不再逗他,转而跟少年唠起了嗑。
“你姓甚名谁?家乡何处?父母健在?”
少年强撑着耷拉的眼皮,反问道
“你姓甚名谁?家乡何处?父母健在?”
剑客换了一副面孔,那对极耀眼的星目之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我本无名无姓,无家无乡,无父无母。”
少年脸上涌动的酒气越来越浓,先前的恐惧烟消云散,一碗下去就变得口无遮拦
“呵呵,那你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猜对了一半,我前半辈子确实在跟石头打交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的意思是你爹娘是谁?”
剑客瞟了眼酩酊大醉的少年,又斟满一碗酒,这次却是细细地品着,喝酒如喝水的他竟也尝出刺鼻的酸辣。
“陈国的奴隶没有爹娘,他们刚生下来就被奴隶头子从母亲怀里抱走。”
“哦?你是奴隶?一点儿都不像啊,分明是个翩翩公子,除了脑子有点问题……”
“小子,我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这张脸就是我风流潇洒的锦上之花。
可我是个奴隶,这张脸只能是囚禁我的牢笼。
你……”
他情到深处潸然泪下,震天的鼾声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剑客抒情。
少年已经醉倒在桌上,面前还有满满一碗烈酒未饮。
剑客替他理了理粘在脸上的发丝,双手托起少年瘦弱的身躯,动作轻柔得宛如轻抚江岸的柳枝。
他把少年放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又搬来几个长椅拼接出一张简陋的小床——尽量让这少年睡得舒服些。
又往火炉中扔进些柴火,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距离,免得火苗窜出烫伤了这孩子。
做罢这一切后,剑客端起桌上的酒,迈步走出客栈,双臂支撑着老旧的栏杆,眺望着远方,大雪仍未停歇。
天空还是那样暗沉,像一张巨大的嘴,似乎要吞掉整个世界。
剑客忽然看到远方信步而来的马儿,心中暗道不好,他只是因为饥渴难耐才夺了那两人的车马,本不想断了别人生机,谁知道这呆马竟然自己跑了过来。
他长叹一声,现在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了,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再想去找那两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罢了罢了,生死有命,行走江湖,各凭本事,那汉子长蛮长的须发,心智竟不如三岁孩童,今日之祸也是他咎由自取。
瘸子,你总教导我要与人为善,胸怀坦荡,可结果呢?到头来怎样?还不是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只有像闫度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才能活下去……
剑客悲哀地想着,眼泪滴在酒中,他端起碗轻啜一口,满嘴的苦咸。
他把剩下的酒悉数迎风洒去,嘴里喃喃道
“瘸子,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