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突然笑出声来。
她染着蔻丹的手把假刘海拨乱,踩着不知谁的绣花鞋跟踉跄两步,一把揽住豆蔻的肩膀。
"小丫头片子逞什么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秦淮河的慵懒调子,尾音却抖得不成样。
少年浦生默默走到她们身侧。他裹紧了借来的蓝布褂子,假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晨光给他描了层金边,远远看去真像个清秀的姑娘。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走向舱门。
香兰的素色裙摆扫过满地碎发;翠喜把铜镜塞进怀里;桂枝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红玉把校徽别得端端正正……
老威廉退到一旁。
三十个身影踏入晨光时,江风突然变得很烈。她们的短发被吹得飞扬,蓝布衣裳鼓起来,像一群振翅欲飞的青鸟。
最后一抹身影离开后,舱门重重合上。
砰!
闷响在船舱里荡开,震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
黑暗重新降临。
方婷的哭声突然炸开,又被人捂住嘴生生掐断。
满舱的抽泣声此起彼伏,像无数把钝刀在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戴眼镜的女生突然开始用头撞舱壁,“咚、咚、咚",血顺着额角流下来也浑然不觉。
麻花辫姑娘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丝混着泪水黏在脸上。
角落里,苏晓晴佝偻着背,把脸埋进掌心。她粗糙的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像只垂死的母兽。
……
而与此同时,船舱外。甲板上。
海风吹乱了老威廉花白的短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像是老了十岁,他佝偻着背,双手颤抖地,给眼前的一名邪倭台军官,递上一盒雪茄。那个佩戴少佐肩章的邪倭台军官接过雪茄时,手套上的血渍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褐红色。
第50章大夏的女人,绝不认命!老娘绝不任由你们宰
"请务必。。。。。。善待这些学生。"
老威廉的中文夹杂着浓重的日耳曼口音,每个音节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少佐咧嘴一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袖口露出腕表——表带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迹。
"当然。。。。。。"
他的中文同样生硬,却刻意模仿着老威廉的语调。
"我们大邪倭台帝国。。。。。。最尊重。。。。。。知识分子。。。。。。"
他身后的士兵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满脸痘疤的矮个子兵伸手去拽豆蔻的衣角,被紫鹃一巴掌拍开。那兵痞不怒反笑,黄黑相间的牙齿间挤出含糊的邪倭台语,引得同僚们又是一阵怪叫。
海风突然转向,裹着咸腥的水汽扑在众人脸上。玉墨看见那艘驱逐舰的炮口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管正对着渡轮的吃水线。
老威廉扶住生锈的栏杆,指甲在铁锈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蓝眼睛里浮着一层浑浊的泪光,在晨光下像两片将化的冰。
“她们。。。。。。都是好姑娘。。。。。。”
老人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变成一串无意义的气音。
少佐突然伸手拍了拍老威廉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老人一个趔趄。他凑近日耳曼人残缺的耳朵,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般的恶臭。
“安心してください(请放心)。。。。。。”
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镜片上划过一道冷冽的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