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抬起头,看见船夫老黄,站在乌篷船上,早已红了眼眶,冲他不停的摆手。
林彦咧嘴一笑,向着船夫老黄抱拳一拜。
“回吧!”
“老黄。”
“那些壮士们的遗书,就托付给你了。”
“不用再送我们……”
“壮士许国,不必相送!”
芦苇丛忽然剧烈晃动,二十多个黑影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他们单薄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没人觉得冷。每个人腰间都别着颗手榴弹,跑动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催命的丧钟。
……
夜色越来越深。
玄青色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幕府山的山风像刀子一般割过林彦的脸颊。
此时的林彦,伏在一块青黑色的玄武岩后,手指深深抠进岩缝里……他的指节早已冻得发紫,却感觉不到疼。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枚怀表,怀表的秒针和分针在这一刻重叠,代表着时间,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他身后,王溪像条蛇一样贴地爬行,刺刀咬在嘴里,刀尖反射着冷月寒光。
更远处,关七的手臂正按在周虎全背上,防止这个川渝汉子腰间系着的手雷耷拉下来,暴露位置。
夜枭的啼叫忽远忽近。
距离他们六十米开外,鬼子的军营像一头蛰伏的厉鬼。
第15章壮士许国,不必相送;二十对两百,但优势在我
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隔十米就挂着一盏马灯,灯罩上凝结的霜花将光线割裂成蛛网状。
三座呈品字形分布的机枪碉堡里,歪把子机枪的枪管从射击孔探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玄武湖方向。
军营中央的空地上,整齐停放着六辆边三轮摩托,油箱上"昭和制钢"的铭牌泛着幽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两门九二式步兵炮,炮衣已经褪下,黄铜炮弹在弹药箱里码放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西南角的巡逻队却松懈得可笑。
五个鬼子兵歪歪斜斜地靠在松树上,香烟的红点在夜色里明灭不定。钢盔随意地挂在枪管上,皮带松垮垮地耷拉着,活像几条被抽了骨头的蛇。
"八嘎(混蛋)……"
领头的一个身材矮小,但四肢粗壮的军曹吐着烟圈,靴子碾碎了一地松针。
“第三師团は町で金を奪って女遊びをしているのに、私たちはこの鬼のところに守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第三师团在城里抢金条玩女人,我们却要守在这鬼地方)!"
他骂骂咧咧地踢飞一颗石子,石子撞在铁丝网上发出"铮"的轻响。
躲在岩石后的林彦瞳孔骤缩……那石子一顿滚落,距离自己藏身的山石不足三米。
林彦本能的抬起手里的汉阳造,枪口瞄准那个军曹的钢盔。
另一个年轻些的鬼子兵用刺刀戳着树皮,刀刃刮下的木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