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六分……"
他猛地将电报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左手突然抓住玉墨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四点!凌晨四点之前,我们提前发船!"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亮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金陵城,已经被邪倭台的军队,围困,只有北面,因为毗邻着楚江,邪倭台的军队,无法将金陵城的北边彻底封锁。”
“我们从秦淮口岸出发,抵达淞沪旁的八桥码头——这座目前,由日耳曼租界的码头,需要六个小时!”
“六艘轮渡的检修已经完成七成……虽然不能确保完全安全!但下水没问题,每条船上还配备了四个船工!就算遇到风险,六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至少能保证轮渡不会沉船!”
远处又一声炮响,震得船坞厂的铁门嗡嗡作响。
老威廉浑身一抖,却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金牙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光。
“只要能在四点前出发……就还有希望抢在封锁前抵达安全码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的手续齐全……”
“以日耳曼和邪倭台的同盟关系,他们不会搜查我的船只!”
“只要没到十点,没到他们指挥部要求的封锁时间。”
“楚江上的邪倭台舰队,就不会太过为难,挂着日耳曼旗帜的轮渡!”
他松开玉墨的手,做了个塞钱的动作,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他们硬要搜查,大不了给他们塞一些金子或者银元!”
“老子在大夏行商这么多年。”
“最不缺的就是金子和银子。”
夜风突然转向,带着硝烟味灌进每个人的鼻腔。老威廉的领带被吹得翻飞,像条垂死的蛇缠在他脖子上。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清醒,死死盯着玉墨的脸。
可就在这时,魏思琳修女抬起头。
她的面色依旧惨白。
“不行……”
“四个小时的时间,没有办法把两万四千名安全区的难民,都转移到轮渡上。”
而就在这时,老威廉忽然歇斯底里。
“清醒一点吧!修女!”
“我那六艘轮渡,就算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也装不下两万四千多人!”
“一艘轮渡,正常也就装两千两百人……”
“扩容之下,三千多人已经是极限。”
“轮渡超载什么后果你知道吗?超载运输会造成船舶重心升高,稳性变小,楚江的浪又急,一个大浪打过来,船舶重心不稳,会直接导致船舶倾覆沉没!”
“六艘轮渡,能安全承载着一万八千人到达八桥码头,你都应该感谢上帝保佑!”
“非常时期,需要有取舍!!!”
“这个国家的百姓,沦落到这种境地……要怪谁?怪我吗?还不是因为这个国家积贫积弱,自己不争气!”
玉墨的五官彻底扭曲。
那张美丽的脸,在夜色下,这一刻,宛如女鬼。
“你这个狗东西!”
她本能的往自己的背包里摸去,包里有她携带的手枪。
可就在这时。
玉墨的身后,忽然有嘶哑的声音,糅杂在风里传来。
“菩萨,女菩萨……你别为难!我不走了,我留在金陵城!这个老洋人说得对,国家变成这样,怨不得别人……我曾经也是个糊涂兵,见证过,大清覆灭,军阀割据,活到这副年纪,才意识到什么是家国,鬼子要是真的来了,大不了让他们砍掉我的头颅,我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拼掉一个,那就是赚了!我出生就在金陵,死也在金陵,蛮好的……只希望活下去的父老乡亲,别低头,别下跪!下跪换不来尊严活命,要记得这国仇家恨!死也别当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