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昂眨了眨眼睛,耳尖耷拉下来,银发拱在钟意的肩窝,他不停蹭着钟意,把钟意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从脑袋到脖颈,从胸膛到尾巴上。
之前摸到自己就一阵亢奋的男人还是没有睁眼,就算把他的手放在尾巴中部也是没有任何反应,鲛人有些难为情地挺了挺尾巴,但是没有用,对方没动静。
“宝宝。”鲛人盯着钟意安静的面庞,看了半天,最终意识到:
——“死了。”
他们族群那个被巨大玻璃割裂身体,以至于没能熬过长夜的鲛人在死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鲛人有点难过。
他知道人类很脆弱,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类死得这么快。
“死了?宝宝?”瑟莱昂迷茫了,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抱着毫无动静的人类,唇瓣抿起,低头贴了贴钟意的嘴唇,“钟意?”
死掉的人类还是热的,温热身躯贴在怀里让喜凉的鲛人不舒服。
但是瑟莱昂却没有将他放开,只是把男人比自己大上一圈的身躯揽得更紧了一些,又想到什么似的,把上次给他擦嘴然后被钟意遗弃,而他捡起来塞进暗礁缝隙的白色衣服翻了出来。
衣服被海水冲刷得很干净,就是有些湿漉漉的。
鲛人知道钟意似乎不喜欢海水,学着他平日里拧干衣服的样子,把白大褂上的海水一点点挤掉,然后摊开铺在了钟意身上。
月光照耀在暗礁上,衣服纯白的颜色被投影在黑发男人的面上,更显得他满面惨白。鲛人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银色的长发如流水铺撒在男人的身上,与他漆黑的头发混迹在一起,瑟莱昂等待钟意的心跳彻底停止。
他决定等人类彻底停止呼吸之后就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族人。但是在离开之前,鲛人遵循自己的意愿与钟意的喜好,呼唤了人类很多声。
“宝宝。”次数太多,鲛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他的学习能力其实是很强的,此时模仿着钟意之前呼喊他的腔调,低沉而忧伤。
一声又一声,不停呼唤的鲛人有些累了,声音也越来越轻。
月光越来越亮,然后渐渐变得黯淡,几乎要消失,海平面出现灰紫与橙红的颜色。喊“宝宝”喊得缺水的鲛人舔了舔自己干渴的唇瓣,疑惑于人类心跳怎么维持了这么久,似乎还变得越来越强劲了。
但是说到做到的鲛人没有放弃,仍旧在呼喊,甚至帮钟意捋了捋乱七八糟的头发:“宝宝,死吧。”
“死吧。”他想到什么,以为钟意可能是不放心自己,回忆起那个鲛人彻底回归大海的怀抱之前,他的伴侣的话语:“我会照顾好自己。”
“……”意识刚刚回笼就听到鲛人惊悚的话语,本来还想听听瑟莱昂能喊多久的钟意终于睁开了眼,对上鲛人发红的眼睛。
鲛人的目光没落在他面庞,而是看着海平面,口中话语继续:“我会寻找新的伴侣。”
“……”
鲛人族对于伴侣结伴时的忠诚非常看重,不会容许背叛的行为存在。但特殊情况除外,因为他们同样不是会沉浸于悲伤的性格,对于寡妇和寡夫来说,寻找新的伴侣不是件稀奇的事情。
当时那个鲛人临死前,就拜托瑟莱昂的小姨,上一任鲛人首领帮他的伴侣寻找新的伴侣,当时那个被托付的鲛人哭着点头,所以瑟莱昂也重复着:“我会幸福。”
“……”
钟意磨了磨牙齿,感觉到怒气汹涌,猛地钳制住鲛人开合的唇瓣,将蓦地愣住的鲛人脑袋按下来。
睡过一觉的男人精力十足,力气也变得很大,把鲛人的嘴唇啃得红润破皮,这才堵住了对方喋喋不休另寻新欢的宣言。
瑟莱昂又被人类给烫得脑袋发晕,但是更晕的是他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迎合着人类的索求,只是脑海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死掉的人类又复活了,而且看起来非常生气,亲吻的动作像是带着惩罚,几乎要把他的舌头揪住不放,热得他又开始掉眼泪。
冰蓝混合幽绿的眼眸浸润了水光,看起来很难过,钟意捏着鲛人的耳朵,把他有些萎靡的耳朵尖拉扯得竖起来,而后坐正,把鲛人给圈在怀里,恶狠狠地刮过他尾巴上的鳞片。
“没死,活着。”面对瑟莱昂泪眼朦胧的双眼,钟意只得解释自己的“诈尸”,“人类需要闭眼睡觉,我刚才睡着了。”
其实不是睡着,是晕过去了,但是没必要给鲛人解释这么多,他又不懂人类熬夜太多会晕倒。
鲛人把手撑在钟意小腹,呜咽着承受对方的纠缠,涎水顺着滚动的喉结吞咽,他点点头,有些坠着,变得笨重的心脏似乎又变得轻盈起来。
鲛人族对于睡眠的需求很少,就算是睡觉,一般也会睁着眼睛,以至于鲛人根本没想到钟意是睡着了这一茬。
此时听到解释以后,他眉梢扬起,很高兴似的用下巴蹭钟意的脖颈,唇瓣弯了弯:“宝宝。”
又重复着念叨:“宝宝,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