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冲过薄薄帘幕的人已然不管不顾地剖白自己,将所有的心事倾泻而出。
有关于被纪觎救下后的感激,寻找时的苦恼,找到后观察时的好奇,好奇中沦陷的情愫……
一桩桩,一件件,紧密罗列,伴随着程明凌忐忑的告白而陷入寂静。
“纪觎。”他说,“被救下时的感觉太过缥缈。”
或许会有浪漫主义者现实主义者将那种感觉归结为一见钟情和吊桥效应。
然而在程明凌看来,或许有些瓜葛,却只是促使自己看见纪觎的媒介。
促使少年程明凌主动地去了解少年纪觎,于日复一日的跟随中真正看见纪觎的轮廓。
爱意便在这种深度的注视中自然生长。
程明凌弯了弯眉眼,蓄着水光的眼眸比晃眼的灯光还要明亮:“但是我清楚地看见你。”
纪觎静在原地。
被他遗忘在记忆里的偶然帮助被少年的诉说中翻了出来,有些模糊的印象伴随着对方的叙述一点点填充血肉,勾勒出一个孱弱的身影。
他几乎想不到话语去斥责与反驳。
因为程明凌对于这段暗恋的剖析比任何人都深刻,深刻到他这个被暗恋的对象也没有否定的余地。
于是在这一瞬间,纪觎本来能够顺理成章说出的各种“你还小不够成熟”、“你的感情太天真”、“你只是因为好奇”等等话语就这么湮灭在唇齿中。
室内的灯光将坐在床沿的两个人影拉得很长,夜风袭来,使得半阖的窗帘打着圈飘转。
纪觎垂眸盯着自己被程明凌抓住的衣摆,推拒的指尖僵在半空。
他喉结滚动两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灯影轻轻晃动,像是被掠过的鸟儿惊得摩挲的山林,无声哗然。
半晌,纪觎扯了扯唇瓣,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淡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暗恋可以是一个人的注视,但是恋爱不是。
作为被暗恋的那个,他可以选择不回应这份注视。
可是,说出拒绝话语的人却没发现,自己的指节正无意识收紧,将怀里的身影揽得很近,近到喷洒的呼吸可以轻易交融。
“才不是。”程明凌反驳地很大声。
他干脆又恶狠狠地把纪觎亲了一通。
亲得自己又开始喘不上气来,然后按着对方剧烈跳动的胸膛,得意地眨眨眼,一字一顿道:“纪觎,你承认吧。”
“早在食堂里的时候,你就已经看见我了。”
——早在食堂里的时候。
在纪觎于他往常根本不会在意的陌生人的议论声中,捕捉到程明凌的名字,并且颇为在意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的瞬间。
在程明凌寻找他,而他却绕道又跑了一趟窗口,并在对方失落的神情中漫不经心开口时。
他就已经清楚地看见了程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