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口气被软软地堵上了,辛符一时间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余甘子渡了一缸酒,叫他醉醺醺的。
帕子将掉下来时,辛符酒醒三分,忽然一抬手不知是想要抓住什么,可烟霭一散,余甘子也不见了,回廊上空空如也,而他只来得及将那张要掉落的帕子捂在唇上。
“你被猫挠了?我看看。”
郁青临把在道上鬼鬼祟祟的辛符提进屋里来,掰过他的脸看着那些红痕不解地问。
南燕雪瞄了眼就忍不住发笑,道:“笨蛋,一看就是人指甲挠的。”
“谁能扇你?”郁青临更纳闷了,转身去拿伤药,随口道:“余甘子?”
“她才不会扇我!”辛符一下蹦老高,嘴里碎碎嚼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就跑走了。
“这叽里咕噜念叨什么呢?孩子大了真是毛病多了。”郁青临很纳闷,又道:“还是小铃铛这个年岁好,心事浅薄,一眼就望得到底。就跟饭量一样,摸摸肚皮就知道他吃得够不够。”
南燕雪失笑,瞧了瞧外头昏昏天色,道:“辛符的夜盲可是有些见好?还是说摸透了这府里的方位,方才我见他窜出去,身法利索,半点停滞都没有。”
“应该是摸透了吧。他硬生生逼着自己适应了黑暗,近来还喜欢在夜里练剑,小子没规矩,跑去骆女使院里给她老人家耍剑看,也是好福气,余甘子还给他弹筝相和呢。”郁青临想了想,又道:“不过,但他前次发烧高热,余甘子几人来探望他。余甘子坐在床边给他换凉帕时,他忽然睁开了眼,叫了她一声。我那时在外间配药,烛火被风吹掉了,小盘进里屋拿走了油灯来点,内室昏昏,只有从外间沁进来的光,他却清楚知道那是余甘子。”
“那倒不一定了,说不准是闻出来了。”南燕雪道,余甘子最有女儿香了。
郁青临把没用到的伤药摆回去,就听见乔五在外道:“将军,魏氏求见。”
“五哥,怎么是你亲自来传话?”郁青临把门打开,乔五恭敬道:“公子。”
他们各叫各的,各论各的。
“这个时辰,只她一个人来了?”南燕雪道:“小旗午后明明说她是同南期诚一起进城的。”
“是,就她一个,裹着披风,遮遮掩掩怕被人瞧见的样子。”乔五道。
南燕雪怎么会想把良宵浪费在魏氏身上,只不过她有个庶兄是高老将军的副手,同将军府里一众人其实都有些交情,所以才会是乔五亲自来通传。
“罢了,看在魏长史的面上,叫她进来吧。”
南燕雪起身往偏厅去见魏氏,偏厅里冷了多日,炭盆一下烧不透。
但她又懒得添衣,郁青临给她披了袄子又被拂掉。
郁青临只得在小炉上滚烧起了一壶姜蜜茶,香气一腾烧开来,闻着先叫人觉得心头发暖了。
“蜜是崖蜜,姜是陈干姜,放了两粒乌梅肉,将军不用怕姜的燥性,不会喉咙不适的。”
郁青临给南燕雪斟了一杯,退到帘后看书去了。
南燕雪召来仆妇,道:“给灌个汤婆子,送到软榻上。”
厅堂里一下烧不透,帘后就更暖得慢了。
魏氏进来时,只觉满屋辛香气,南燕雪歇在暖光里,姿态慵懒,只是抬眸一扫她,目光如刀剐过。
“将军万安。”魏氏连忙行礼。
“这么晚来,该不是给我请安的。”
南燕雪没看出她有一点和魏长使相像的地方,同父异母,也差得多了。
“将军知我来意,”魏氏倒是个软嗓子,“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想请将军出面,以正门风。”
南燕雪笑道:“南家门风是差,在泰兴就是地头蛇,药田明明都划到我名下了,居然还敢瞒报当年的收成,南榕山、南榕林这兄弟两人贪得无厌,盘剥药户。不过如今也好了几分,南榕山病了,南榕林失势,药局也勉强有个药局的样,冬月里防风寒的汤药都浓几分。这样论起来,我其实已经出力不少。”
魏氏暗骂南燕雪无耻,心知肚明却故作满嘴的糊涂调。
“这些,我倒是不清楚的,也,也不好议论长辈。”魏氏稳住气,又道:“我知道将军是顾忌亲缘,可那一位又何曾把将军您当过自己的嫡亲孙女呢?将军可知我婆母是怎么死的!?她就是觉察了那道观里的丑事!想要查个清楚,结果被害了!何等歹毒啊!将军,您想一想,难道不心寒吗?”
南燕雪心道,‘这还用你说,我早知吴卿华狠辣。’
魏氏说的几乎落泪,她委屈透顶,长房长媳本该体体面面,却是满府的妖魔鬼怪,各个要指着大房要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