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耍贫嘴了。”郁青临道:“慢慢下来。”
“你刚才是不是要哭啊?”辛符又问。
“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郁青临道:“快下来!”
辛符几个荡臂就落到了郁青临眼前,盯着他瞧了一瞧,见他虽然没哭,但也没笑。
“他又不是郎中,更不会针灸、接骨、熬膏药。你担什么心?”辛符问。
“我不担心。”郁青临嘴上虽否认,可一颗心的确不上不下,患得患失。
“不担心耷拉个脸?”龙三的声音忽然从墙头上冒出来,他也不看郁青临,只仰头看天边冒出来的第一颗星星。
“药喝了吗?”郁青临一见他就问,龙三不耐烦地‘嗯’了声,扫了眼郁青临,道:“除了你还有哪个郎中这么婆妈,天天盯着喝药戒酒。”
这句硬邦邦的话让郁青临心头一软,叹道:“我也只会这些。”
龙三摸摸鼻子,道:“嘁,少来啊。你这人也怪,明明把自己看得挺能耐,又说这样的话。”
郁青临默了一会,含糊道:“我总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
“屁!”辛符见他目光游离,以为他说的是这宅院,一扬手道:“一间大点的屋子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郁青临指的并不是这宅院,但辛符这种毫不在意的口吻让他笑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道:“其实我从小住的地方也是这样一个大院,我和小爷爷同杨二叔、郑婆婆两家人住在一块,杨二叔喜欢说鬼故事吓人,我给你们说的那些鬼故事都是他告诉我的。郑婆婆目不识丁,可我却觉得她最是博学,土里长出来的所有东西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边上离得最近的是黄大哥家,他们家门口有一棵柿子树,一到了秋天开始黄了,就成了附近孩童最大的盼头。”
辛符和龙三都不说话,听着郁青临难得说起这些琐碎的往事。
其实泰兴县药户杂居的破败院子如何能与将军府邸相提并论,但在郁青临看来,这两者就是很像的。
郁青临离家十年了,也算颠沛流离,他来将军府求一份差事的时候,绝想不到这里会给他家的感觉。
华美的宅院当然很陌生,可这里的很多人让郁青临觉得熟悉又亲切。
除了南燕雪,她是从没出现过的感受。
郁青临知道自己是外来的,不好这样自作多情。
“那你去将军跟前多晃晃啊,”龙三笃定地说:“若是入了将军的眼,就算你七老八十牙也掉了,眼也花了,她也会养着你,不会不要你的。”
活生生的例子遍地都是,郁青临当然信,他点了点头,对辛符玩笑道:“那我要再殷勤一些。”
不过么,殷勤的人不止他一个。
沈元嘉次日就来给孩子们上课了,上午一个时辰的早课,下午也是一个半时辰的午课。
中间休的那个时辰,沈元嘉总会去向南燕雪请安,临走也不怕麻烦,要去南燕雪院里说上一声。
南燕雪有时见他有时不见他,但总归落了个话音在耳朵里。
这日沈元嘉刚到将军府,正碰见要出门的南燕雪和追出来的郁青临。
“将军怎么又要出去?”
这话本不是郁青临该质问的,南燕雪睨了他一眼,见他正穿着一身去岁的旧衣,颈上绕着湿帕,面上亮着一层薄汗,显然是听说她要出门,所以撇下正侍弄的药材匆匆忙忙跑来的。
“早些去早些回。”南燕雪道:“苏湖是两熟稻,眼下去买算是时候,否则过了季,田亩要白闲半年。”
郁青临一听事出有因,更不好说什么了,只道:“将军等等我,我去取些避暑丸药来。”